他担心他不在的时候,擅长忍让的温浅浅真的会被他的母亲无声无息处死。
他浑然忘了,不久前他还觉得温浅浅竟敢擅自调动南家安保,那简直是胡闹。
望着激光网格后,形如坐牢、惶惶不安的温浅浅,听到她鼓起勇气说不怕,她身边好歹有南邵派给她的安保小队,他只觉得,区区一支小队,完全保护不了她的安全。
共享完权限后,他再一次承诺会尽快与徐渺退亲。
令他稍感诧异的是,温浅浅并没有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够成功,只是向他确认了三遍他共享到她终端上的口令与密码。
“我怕不小心误输,让安保员们白跑一趟。”温浅浅怯怯一笑,轻声向他解释。
南邵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心里却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死亡监狱》已经过完了片头场景,狱警们挥舞着警棍,把犯人们赶进监区,握着一根根粗大的自来水管,向犯人们喷射气味刺鼻的消毒水,美名其曰为大家清洗身体。
犯人们徒劳地抬手挡住面孔,紧闭双眼,依然被消毒水刺激得结膜泛红,泪流不止。
徐渺尽量忽略这些不适,把注意力放在观察每一位犯人的反应上。
她发现一名平头灰眸、身材中等的犯人的表现与其他人有些许不同,他过于逆来顺受,不管是被狱警推搡,还是被高压水枪冲刷,始终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反观其他犯人,刺头一点的会骂句脏话,普通的会摆个臭脸,最胆小的也会脸颊抽动,看得出内心的不爽。
只有他,好像没脾气一样。
他会不会是徐嘉恩?
为了隐藏在犯人中,才尽可能低调不起眼。
她想起徐嘉恩被吸入电影时,脸上露出的恐惧。
这令她怀疑,徐建龙将他们吸入电影的原因,不仅仅是将他们困在这里。
他掌握了在电影中攻击意识本体的技术。
心中划过这个猜测,借着漫天水雾的遮掩,徐渺尝试着调动属于人鱼的力量,变幻出人鱼的形态。
她清楚地记得,注射人鱼基因,唤醒体内潜藏着的力量之前,她是无法挖掘出真实记忆、被电子脑牢牢锁死在虚假记忆中的。
既然人鱼基因激发的领地意识能够帮她驱逐虚假记忆,找回藏在潜意识中的真实记忆,那么有没有可能,在这电影世界,也能帮她突破剧情的制约,找回被限制的力量?
徐渺有理由相信这是可行的。
徐建龙能在电影世界做到的,她也应当可以。
毕竟他的天赋,是通过仪式从她身上分走的。
他们的差距只在于使用技巧,绝不在于天赋本身。
在不知躲藏在何处、不知何时会展开攻击的徐建龙带来的压力之下,快速搜寻记忆中锻炼意识、运用意识的方法,以及基因进化后,意识为什么也会增强的原理,徐渺进一步加深了对意识的理解。
身体是意识的载体,身体进化,意识自然也会跟着强化。
正如身体的力量蕴含在每一寸肌肉中,只有通过合理的发力技巧,才能将它们最大限度释放。
意识的力量也蕴藏在更基础的潜意识中,必须把潜意识调动起来,才能更大程度地发挥出自身的潜能。
凭着刻在基因中的本能,徐渺粗浅地调动起潜意识。
她单薄的身体蓦然拔高了几厘米,光秃秃泛着不健康蜡黄色的指甲伸长变尖,反射出凛凛寒光。
柔软的肌肤变得坚韧,打得身体刺痛的高压水流,变得像小朋友的水枪,不痛不痒。
试验成功。
她心中缓缓松了口气,却没有放纵力量膨胀,在狱警停止喷水的同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瘦削单薄,眉毛稀疏,唇色苍白,仿佛常年营养不良,毫无战斗力可言。
被水流冲刷后,湿漉漉的枯黄头发黏在脸颊上,橙色囚服紧贴着伶仃的身板,看上去更加孱弱。
狱警们哈哈大笑,望着犯人们狼狈的模样,敲着警棍,呵斥道:“行了小鸟们,消毒完毕,该去笼子里面待着了。”
犯人们已经精疲力尽,一个个都说不出话,落水狗一般垂头丧气地跟着狱警们走进牢房。
徐渺走在队伍里,目光自然地从那个一声不吭、平头灰眸、身材中等的犯人身上掠过,发现他肩头披着淡金色的阳光。
她扭头,望向高高的监视窗,狭小的窗户口照进清晨的曦光。
她晃了下神,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
湖心亭中,徐渺留守的意识从海量文献资料中,总结出一条规则:想在电影中攻击意识本体,就要打击更基础的潜意识。
其中一种待试验的方法,叫“倍速循环播放”。
这种方法能破坏潜意识对时间的概念,让潜意识中的时间变成一条衔尾蛇,永远循环,没有尽头。
徐建龙根本不需要露面,只需要简单地“倍速循环播放”电影,就能让潜意识把错误的时间信号发送给意识本体,让意识本体与现实发生矛盾。
时间无法与现实世界同步,程序会出现bug,意识也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