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也平静无起伏:“关队长,你知道吗?12年前,是我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的,赵行没有推我,是我污蔑了他。”
关彭程彻底怔住,他看着洛鸣山冷漠精致的眉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鸣山的声音从电脑旁的音响里响起,被镀上了一层电子音效。
可赵行却诡异地觉得他的另一重声音在远方响起,传入他的右耳,带着一抹低沉的,失落的,茫然的色彩和情绪。
他轻声道——
“我违背了赵行的世界法则,所以他不要我了。我悔过,我知错。
“……可是关队长,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才能抵消我曾经做过的恶?”
指尖传来灼热的刺痛感,赵行猛地扔掉手中烧完的烟,这才忽然意识过来,自己已经愣了好久。
监控里的关彭程却还在发怔。
“好烦。”洛鸣山忽然伸手去掰腰腹的铁环,眉宇间染上一抹倦色,“不想在这里待了。”
“别动!”
关彭程忽然激动地从凳子上面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按面前的按钮。
可是已经晚了。
察觉到挣扎的测谎椅发出刺耳的警告声,然后将一缕电流通遍洛鸣山的全身。
座椅上的洛鸣山身体猛一抽搐,然后彻底安静了下来,他垂头闭上眼,双手也无力地落了下来。
监控器里面的关彭程和赵行同时激动了起来。
关彭程打开玻璃门疾速走了出去。
赵行一脚踹开门,拽过还在外面打电话的梁小胖:“思想考核面试的椅子是几级电流?”
梁小胖下意识回答:“刚开始都是默认的最低级七级,会随着问题的深入往上加……”
赵行语气难掩暴怒:“七级的电流怎么可能会把人电晕?!”
监控里,关彭程摸上洛鸣山的额头和动脉,脸色难看,立刻拿起呼叫机:“紧急情况,这里一名罪犯突发休克,需要紧急医疗,请立刻派人过来。”
赵行看到这里,一脚踹翻座椅,暗骂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医疗站奔去。
赵行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关彭程那里的车,等他跑到医疗站的时候,洛鸣山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正在被电击治疗。
关彭程站在急救室的门口,神色愣愣。
赵行扯住他的衣领:“你开的是几级的电流?!”
“七级……是默认的最低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关彭程甚至没在意赵行无理的举动,看起来十分茫然。
二十分钟后,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看起来很纠结,他对关彭程说:“关队长,这个罪犯身体很奇怪啊,身上的温度忽高忽低的,一会儿低到31度,一会儿高到43度,而且现在昏迷不醒,感觉是个罕见病……”
赵行急匆匆地问道:“有生命危险吗?”
“还要继续观察,但是这种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治,就给他挂了瓶葡萄糖,先看看情况吧。”
赵行缓缓顺着墙角蹲坐在地上,他捂着脸,没有再说话。
他早该发现的。
笔试的时候,监控器里的洛鸣山脸色就苍白得不像话,他却没有在意,直到洛鸣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被一个小小的七级电流刺激到休克……
嘈杂的医疗所,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罪犯无礼的吆喝声和医生不耐烦的嘱咐声此起彼伏,赵行却觉得自己似乎在这杂乱无章的世界里捕捉到了洛鸣山的呼吸声。
那么微弱,疲倦,好像醒不醒来都无所谓了。
那无力的呼吸声好像变成了一道弦,轻轻地把赵行的心脏勒紧了。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那道失落而茫然的嗓音。
——我违背了赵行的世界法则,所以他不要我了,我悔过,我知错。
一个小时之后,医生通知,洛鸣山的身体温度恢复稳定,保持在40度左右,属于正常范围内的高烧状态,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人还在昏迷。
赵行松了一口气,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关彭程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赵行,表情有些复杂:“你今天为什么缺考了思想考核?”
赵行不想向他撒谎,于是就没说话,保持了沉默。
关彭程叹了一口气,道:“我今天听洛鸣山说起了12年前的事情,他说你是被冤枉的,前段时间在审讯中心……你怎么不说?”
赵行声音微哑:“……都过去了。”
关彭程没有再说话。
直到关彭程手机响起,那边的人催促他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他才和医生交代了两句,准备离开。
走到赵行面前的时候,他脚步忽然顿住。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赵行的肩膀,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