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
第210章 怀疑生
◎这个小习惯,乐珩不可能不知道。◎
乐珩的声音无疑是很好听的,温柔又沉稳,但祝凌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在门口时唤她“凝凝”,到了近处却又唤她“阿凝”,是起疑了吗?
祝凌看着乐珩近在咫尺的脸,他有一幅得天独厚的相貌,五官与乐凝相似却又有不同。乐珩的脸部轮廓更为明朗些,眉的颜色也更深,眉下是一双丹凤眼,唇的颜色稍浅,是偏向贵气冷然的容貌。
但乐珩刚刚逆着光出现时,祝凌脑海里却是晃过一句诗———
曾见周灵王太子,碧桃花下自吹笙。
乐珩的容貌气度,看起来并不像是执掌权力的一国太子,反倒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清冷温柔的神仙,他与祝凌这半年从消息里总结出的人物形象对比,怎么看怎么割裂。
“阿兄……”祝凌唤他。
她身上是带着ooc平衡器的,ooc平衡器的作用,是不用担心在不熟悉的人眼里崩人设,咋一听这个设定好像很有问题,但这个世界里,无论初始身份是什么,最本质也最核心的存在都是“祝凌”,祝凌和任何npc、任何主要剧情人物都是不熟悉的状态,所以ooc平衡器的存在,反而是策划良心仅存的证明。
但这个一直开着的ooc平衡器,也是在一直不断地提醒祝凌,她不是小公主,乐珩也不是她哥哥。她和乐凝,始终是两个不同的人。
乐珩沉默着,没有回答她。
“阿兄。”祝凌拉了拉他的袖子。
乐珩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牵住了祝凌的手———如同祝凌得到的记忆碎片中的场景一样。
“太傅。”乐珩看向周啸坤的方向,“阿凝我就带走了。”
“走吧走吧。”周啸坤慈祥地笑着,“你们兄妹很久没见了,不用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叙旧。”
“你离开那个小摊不久,光卫的人就跟上你了。”乐珩拉着祝凌走出大门,他和祝凌并肩走着,祝凌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带着点微微的疲惫,“没人会打听那么多事,打听得那么详细。”
祝凌终于知道了乐珩来这么快的原因:“那个大娘举报了我?”
“她找去中尉署时,有兼任右中侯的光卫正在那里当值。”乐珩说,“她说你看起来就是个好孩子,不像别有用心的坏人,如果冤枉了你,她愿意当面向你道歉———南王那次谋逆,将银阙的百姓都吓坏了。”
“可就算这样。”祝凌像是单纯的疑惑,“阿兄也来的太快了吧?”
盏茶功夫,确实太短。
她弯着眉眼说:“难道是我们兄妹心有灵犀?”
“我正好有点事要办,所以不在宫中。”乐珩的手有些冷,像是一块寒凉的玉,“说是心有灵犀,倒也可以。”
他们两人走出府门,门口已经有人驾着辆低调的马车在那等着了,驾车的车夫是个熟人,明光卫里的光五,见着乐珩牵着祝凌出来,她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脸上露出点喜色,但因为要保持自己在外的稳重形象,所以又生生压了下去,只剩两条明显一高一低的眉毛在迸发喜悦的心情。
乐珩带着祝凌上了马车后便松开了她的手,他闭着眼睛靠在马车车壁上,车内光线很暗,祝凌看不清他的表情。
马车开始动起来,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向前,乐珩忽然问:“阿凝这半年在外,过得好吗?”
不等祝凌回答,他又说:“和我讲讲蓬莱吧,我们还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长时间。”
明明是温柔的关心,但气氛古怪到连一向迟钝的小肥啾都感觉出了不对,它团成一团在意识空间里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一句,怕自己哪句话就打断了祝凌的思路,让气氛的走向更加可怕。
祝凌的心沉了沉,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不回羌国的原因,即使开着ooc平衡器,她也着实没有能够骗过乐珩的把握,性格可以蒙骗,习惯可以模仿,言语可以少说,但亲人之间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地不讲道理。
她本来打算先去找周啸坤,将羌国的现状弄得更清楚一点再去面对乐珩,但她没有想到乐珩来得这么快,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一片沉默中,乐珩忽然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放到了祝凌的头顶,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凝凝是还在怨我吗?怨我半年之前连夜将你送出银阙?那时候的银阙真的很乱,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出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但你要是怨我……也是应该的。”
“没有怨你。”祝凌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在模仿小公主的性格,还是在替已经死去的灵魂作出回答,“不会怨恨阿兄,永远不会。”
马车载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羌王宫,停在一座熟悉的大殿前———那是乐珩和小公主待得最久的殿宇。
在他们进殿之后,宫人鱼贯而入,支起桌子,摆开一碟碟精美的菜肴。
“阿兄———”祝凌被他拉着坐在桌边,无奈地笑道,“我已经吃过啦,你不是知道吗?”
她说的是在摊子上吃的那碗油泼面。
“我知道阿凝已经吃过了。”乐珩执着箸,往祝凌面前的碗里夹了一筷鱼肉,“但我很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
他看着祝凌的脸,忽然垂下眼睫:“瘦了。”
“哪里瘦了?”祝凌一边用箸将碗里的鱼肉分成两半,一边反驳,“你怎么和太傅说一样的话呢!”
乐珩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恍惚了一瞬,然后安静地开始吃起来:“你离家这么久,我总是挂念的。”
“我在外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啊……一个二个都不放心,好像外面是龙潭虎穴,能把我吃了似的。”
祝凌在见到羌国的消息时脑海里出现的记忆碎片中,就有关于鱼的———小公主幼年吃鱼时因为宫人的不细心,曾被鱼刺卡过,那一次糟了很大罪,以至于她后来吃鱼那怕是吃鱼肚子上的肉,也会习惯性地用筷子分开看看。这个小习惯,乐珩不可能不知道。
他果然起疑了,就是在试探她,他的情绪动荡得很厉害,竟然忘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羌王和王后的消息,一路上他竟然没有提及。
乐珩这时也许冷静了下来,他又给祝凌夹了一筷子菜:“父亲和阿娘……我明日带你去见。”
“为什么要明日?”祝凌心下生出了疑窦,“今日不可以吗?”
乐珩摇了摇头,于是祝凌便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