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敌国郡主后 第117节(1 / 2)

若换在平时,以定国公的谨慎,这等涉及天家血脉的秘事,任凭那女子如何计策百出,定国公都只会不听不看,一味装作看不见听不到。然而现在不行,那女子指证永乐郡主乃是南朝间谍,多年来为南朝传递大晋情报,而永乐郡主掌控大晋的情报机构鸾仪卫,军中许多信息都是从鸾仪卫中得来的,如果永乐郡主真有问题,这几十万大军说不定就会尽数葬送。

所以他必须过问,为了这几十万大军,为了定国公府的尊荣富贵,也为了身后大晋七州千千万万的百姓,他必须放弃明哲保身,必要时甚至可以派兵软禁永乐郡主。

桓悦手中还拿着另一封信,那是明湘写给他的。

和定国公洋洋洒洒写了许多的信不同,明湘的信极短。然而那短短几句话,就令桓悦心头一颤。

她在信中写:嘉州府邸已由定国公副将接管,从今日起我的生死祸福,便要交托在你身上了。

桓悦知道她在示弱。

她当然是在示弱。永乐郡主怎么可能被围住府邸,就坐以待毙、束手无策?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生死祸福,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哪怕那个人是桓悦。

但桓悦没有办法,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仍然抑制不住心底的忧虑。

桓悦明白,明湘这是想看他做出选择。

“皇姐。”桓悦想,“你还是这样,从来不肯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他想起有一夜明湘吻他的眼睛,曾经玩笑说:“衡思,你这双眼睛看谁都显得多情,人却最无情。”

那时桓悦笑起来,浅浅地啄吻她,含含糊糊笑着说:“我对皇姐一个人多情就够了。”

然而现在想起来,桓悦却忍不住苦笑起来。

他想:皇姐,明明你才是最无情的那个。

哪怕我把心双手捧到你的面前,你都不肯多信我一点点吗?我有什么时候,做过半点违拗你心意的事。

他的笑意浅浅浮在表面,眼底却是一片冷淡。喻九抬头偷看了一眼,立刻骇得又猛低下头去。

半晌,桓悦出声道:“今日内阁值守的是哪位阁臣,令他拟旨,永乐郡主奉朕之命,密出京城调遣鸾仪卫为南伐效力,今定国公密奏,闻南朝流言直指永乐郡主,特召永乐郡主回京,令定国公派人押送抓获的南朝间谍一同入京,朕要亲自处置流言,绝不姑息。”

他短短几句话间,就已经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事涉永乐郡主者,皆是南朝流言。

喻和虽不知皇帝所说的‘流言’到底是什么,但他反应很快,一边在心中默记,一边命内侍火速去内阁召阁臣过来拟旨。

御座前,桓悦负手而立,望着急匆匆跑出去的文德殿内侍,神情平淡。

他想:“皇姐,那就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桓悦看到明湘在信里示弱,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们之间就是桓悦知道明湘在刻意示弱,明湘也知道桓悦都知道,但是她还是要这样做。

因为桓悦肯定会保明湘,但是明湘担心桓悦借此顺水推舟让她退入后宫,剥夺郡主身份,所以她的示弱是把自己放低,从情人的身份转变到君臣,变相提醒桓悦她的心意。

桓悦一直是虽然我很想让你做皇后但是我永远尊重你的意见,所以他看见明湘示弱,就会感觉明湘不相信他。索性亲自把事态扩大化,他明发旨意,亲自把根本没传到京城的‘流言’拿到台面上来说,就是有点赌气性质的:既然皇姐你不相信我,那我就明明白白在天下人面前澄清这件事,永远把我们公诸天下的关系钉死在姐弟上面,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第137章

二合一

待奉命前来传旨的天子使者赶赴至镇远关外时, 真假郡主的风声已经吹遍了整个嘉州。

民间纷纷物议并不能动摇明湘的情绪,她始终都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唯有采风使先一步将京城中的消息带给明湘那日,听到皇帝颁下的旨意时, 明湘倏然陷入了沉默中。

她知道, 衡思怨她。

“即使如此。”明湘想,“即使如此,你还是选择了顺从我的心意。”

明湘闭上眼。

她无法为自己辩驳,和桓悦一片毫不作伪的真挚情意相比, 她在面对桓悦时,确确实实掺杂着自己的心思。

但明湘并不后悔。

她愿意信任衡思,信任她自幼相伴、扶持长大的衡思。但她不能全然地信任御座之上的皇帝,君心难测,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明湘不后悔,但不代表她毫无愧疚。

前来传旨的使者大张旗鼓地踏进了明湘暂居的这处府邸的大门。

定国公是个行事很谨慎的人, 为国为己计, 他不得不暂时将永乐郡主软禁起来, 但在皇帝的态度还未明确之前,他绝不会把永乐郡主得罪到毫无转圜的地步。于是明湘等人尽管不能再自由出入, 一切衣食供给却依旧按照最高标准,由于明湘是轻车简从、隐姓埋名而来,定国公也并没有自作主张贸贸然揭示永乐郡主就在嘉州, 除了军中几位将领及其亲信外, 其余大都不知此事。这座府邸被严密看守起来,但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座护卫格外多、守卫格外严的富户宅邸罢了。

明湘带着雪醅等人跪倒接旨, 使者朗声诵读完召明湘回京的旨意之后, 转眼间脸上的肃穆一收, 换做了一张团团喜气的笑脸。

但当明湘留他喝杯茶时,使者立刻坚决地摆手婉拒了:“郡主盛意本不该辞,只是还有第二道给定国公的旨意,实在不敢耽搁。”

明湘也不强留,雪醅将使者送出门外,顺便塞了个沉重的荷包过去。

“第二道给定国公的旨意,应该就是让他派人护送我与那女子回京。”

雪醅转身回房,只听明湘站在窗前,淡淡道:“这几日,我已经将南朝的事务尽数交付于你,到时候你在途中脱身回来,一切依照常例继续处置即可。”

“王颂这条线,目前是重中之重,陈旻死后,运粮官一职由王颂推举他的妻弟赵禹之接替,赵禹之这个人是典型的士族,贪婪且大胆,必然会出手克扣倒卖军粮。”明湘转过头来看着雪醅,“你要加一把火。”

南齐士庶之隔有如天堑,如王曼华、赵祺等年轻的、出身世家望族的将领,手下带领的是自己家族中精心豢养的部曲精锐,在军中占用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军资,吃用的粮草军械无论如何克扣不到他们头上。而陈桥即使有心平衡,但军中情况复杂,他也只能优先确保自己嫡系军队的利益。

剩下的那部分,没有靠山,地位又不高,被克扣最狠的一定是他们,但偏偏这部分人,又是军中数量最多的那部分。

一旦被压榨到了极致,军中就会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