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强愣了一下,也没敢问亓山狼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立刻下令收帐启程。
施云琳在马背上回头去望身后亓山狼,问:“去哪?”
亓山狼停顿了一下,才伸手去轻轻摸了下施云琳的脸,语气寻常地说:“送你去你父亲那。”
施云琳欲言又止。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拉过亓山狼的手,有些舍不得地捧着他的手掌,在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
明明快一年不见才刚重逢,她知道又要分别了。
军队护送着湘国这些人往凤林城去。
施云琳没去马车上,一直坐在亓山狼的马上,舍不得和他分开。亓山狼也不会舍得让她下马。
走了大半个下午,落日要栽到群山之后,暖融融的风也降了些温度,不那么腻了。
施云琳深吸了一口气,盈着一张灿烂笑靥回头望亓山狼。她回头的瞬间,亓山狼立刻从沉思里回神对上她的目光,对她笑了笑。
“你去吧。”施云琳说,“这里离凤林城不远,你派些人护送不会出事的。更何况暗处的人知道你现身在这,他们知道挑拨的奸计不能成功,不会再行动的。”
亓山狼没说话,只是盯着施云琳。
施云琳对他笑,又捧着他的手轻摇。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好半晌,亓山狼才能将目光从施云琳眼眸移开。
他抬手,浩浩汤汤的军队立刻停了。军队里的人从不质疑他的任何命令,倒是装着湘国人的几辆马车里的人诧异地往外望。
“冯英。”亓山狼叫人。
后方的冯英立刻打马赶上来。
亓山狼拨了些人手给冯英,让她护送施云琳去凤林城,而后再率兵去和王虎、张熊汇合。
施云琳安静望着亓山狼发号施令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亓山狼安顿好一切,才赶马带着施云琳去付文丹的马车旁,握着施云琳的腰,将她放下马。
施云琳对他柔柔一笑,不愿再耽搁他的事情,转身要登车。她刚迈出一步,亓山狼又喊住她。
“云琳。”
施云琳回过身来,亓山狼于马背上俯身,将她整个身子抱在怀里。
这么多人……施云琳几乎是本能地红了脸颊。可是她没有推开亓山狼,而是回抱他,纤细的手臂穿过他腰侧,安抚似地在他的脊背轻拍。
“等我。”
施云琳在亓山狼怀里点头,柔声说好。
亓山狼放开施云琳,看着她提裙登上马车,又看着她所乘坐的马车越来越远。
他们已经分开了那么久,他原以为今日相见,就不会再分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他不能和她同行。
亓山狼慢慢低下头。
吴强实在搞不懂什么情况,拍马赶到亓山狼身侧,询问:“狼哥,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亓山狼慢慢抬起头,显出一双幽蓝的眼睛。
吴强被吓住了。他不是没见过亓山狼的眼睛会奇异变幻,可都是杀贼子杀到兴奋时。他确实第一次见到亓山狼这般突然暴怒。他再去看亓山狼握着马缰的手,他手上青筋暴起。
吴强下意识地后退。
“回京。”亓山狼咬牙开口,干涩低沉的声线里噙着嗜血的狂怒。
施云琳不在这里,亓山狼不需要担心吓着她,不需要再隐藏咆哮的嗜血愤怒。
伏击湘国皇后和公主的计划失败了,消息传回亓帝耳中,他脸色大变,急急追问,再得知是亓山狼及时赶到时,更是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短暂的呆怔之后,他立刻处死了给他献计的心腹近臣!
他一夜未眠,第二日又收到紧急消息亓山狼正带着兵马回京。他骇得跌坐在龙椅里。明明是盛夏时节,他却整个人如坠冰窟。
将那个已被凌迟的献计近臣骂了千百遍。
这些年,亓帝虽不满亓山狼掌握兵权,可是到底还坐在龙椅上。他开始反思,明明亓山狼没有除掉他的打算,除了兵权什么都没要过,他为什么非要除掉亓山狼?
倘若亓山狼真的要夺权,将他变成真正的傀儡皇帝,他该如何是好?
他立刻派大臣去迎亓山狼,去询问他为何归京。先后派了两次大臣,估摸着臣子还没见到亓山狼,可是他完全没有耐心等待。
亓帝将宿羽召进宫中,询问他可知道亓山狼是何意思。
宿羽摇头表不知,还以亓山狼用兵向来不讲章法为由,劝慰天子莫要焦虑。夏日天热人也燥,提议天子去别宫避暑休养。
宿羽笑得无辜,装作根本不知道亓帝派人对施云琳一行人下手。更是装作不知那个天大的秘密。
离宫的时候,宿羽抬头,眯着眼睛看向烤人的日头。他琢磨着,亓山狼应该已经知道了身世。
浓厚的云快速地跑,很快遮了烈日。
快要变天了。
忽然之间,宿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