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疏忽, 连累了沈檀溪。又因为她的无能,害了施砚年。好像她就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人, 总是连累身边的家人。
力气好像要抽尽, 那些堆积起来的恐惧和愧疚自责, 逼得施云琳压不住眼泪。
她不止一次地想,宁愿中毒的人是她不是姐姐, 宁愿被刀子刺中的人是她不是哥哥。
她其他的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死在了战火里,一次次失去, 便更怕最后的失去。
施云琳抬起眼睛望着亓山狼,一字一顿:“亓山狼,你也有哥哥!”
哪怕知道会戳到亓山狼的痛处,施云琳也要说。
“如果不是我的疏忽被太子妃钳制,哥哥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施云琳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你的兄长因为找你而出事,你没有心痛过吗?亓山狼,你有没有心?”
“亓山狼,你哥哥出事的时候,你没有守着陪着是不是?你没有心,你逃到亓山了是不是?”
纵使丢开公主的身份,她也该是个得到尊重的人,而不是一个只能瑟瑟发抖乖顺听话的性.奴。她在愤怒的质问里,丢掉所有恐惧。
“我不是你!我是人!”
亓山狼一言不发地听着她哭诉与质问。直到她沉默下来,直到她的身子逐渐不再发抖。
他伸手抬起施云琳的脸,指腹碰到她的唇角时,施云琳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亓山狼盯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将药盒拧开,指腹沾了白色的药膏轻轻涂在她的唇角。
施云琳轻轻眨了下眼睛。
亓山狼又在施云琳面前蹲下来,在指上抹了些药膏,涂在施云琳脖子上的划痕。太子妃手中的短刀划破了她的肌肤,只是浅浅一道划破点皮。她没有心力在意,昨日草草擦了血便没再管。
施云琳近距离地望着亓山狼。
亓山狼低头,将药膏的盖子一点一点缓慢地拧上。细微的声音,是瓷器相磨的沙哑低呼。
他说:“云琳,我们回亓山吧。”
他完全无法掌控她,纵使紧紧握住她的手,她也随时都能转身离去,毫不留恋,绝不回头。
亓山狼慢慢抬起眼盯着施云琳,他漆黑的眼里愠着狼的凶悍,却丢了狼的孤傲。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跟我回亓山。”他用力去握施云琳的手,将施云琳的手握得有些疼了。
惊觉把她攥疼了,亓山狼瞬间松了手。他望着施云琳沾满泪湿的脸颊,想要伸手去给她擦眼泪,竟是不敢。
他怕她畏惧地躲开。
他甚至都不敢去问,她到底有多喜欢施砚年。
向来嚣张自傲的狼,也会有了怕。他竟是成了之前最讨厌的窝囊德性。
原来害怕是这种感觉。
不敢问便不问。他只想带她走,回家去。连绵的亓山是他们的家,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无纷扰。
亓山狼已经不敢直接将施云琳带走。他说了两遍要带她回亓山,也只能按捺等她回答。
长久的沉默,好像走尽了余生。
施云琳紧抿着唇,安静地望着他。她望着亓山狼的眼睛,困惑之后,是另一种如云雾堵在心口的酸涩。
她终于动了动唇,轻声说:“想去海边。”
亓山狼立刻站起身。
施云琳知道他这说走就走的习惯,立刻双手去握他的手腕,追说:“等等,等天暖和些……”
亓山狼没有转身,低头看着她,看她搭上来的手。
施云琳松了手,将脸也转到一边去。
哭过闹过,也伤害过。一立一坐,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施云琳知道亓山狼一直看着她,好半晌,她抬腿挪到床上去,背转过身,蜷缩躺下,不想理他。
很久之后,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施云琳知道亓山狼仍旧还站在那里。她轻叹一声,伸手撑着床榻坐起身,回头看向他。
她一回头,就对上了亓山狼的目光。
他一直望着她。
“你……”施云琳看向亓山狼,只吐出这一个字,眼眶里立刻湿透。她不想看着亓山狼哭,迅速转过头去。她垂着眼睛,看着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掉在绣着鸳鸯的锦被上,眼泪顺着针线的纹路,四散晕开。
她哽咽着,轻轻地呢喃:“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那样对我了……”
那些丝丝缕缕的春心,就这样被一场暴雨浇得瑟缩不敢再生长。
怎能不委屈。
亓山狼伸手,还没碰到施云琳又缩回手。他转身,大步走向一侧的柜子,在抽屉里翻找。
他拿了一把匕首回来,左膝压在床榻上,俯身去拉施云琳的手,将匕首塞到施云琳的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将匕首转了个方向。
施云琳呆住,反应过来亓山狼要干什么之后,她奋力挣扎。可是她那点力气在亓山狼面前实在微不足道。
“亓山狼!你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