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砚年任由亓山狼打量,一片坦然相对。
施云琳坐在两个人之间,却有些不安。她一直琢磨不透亓山狼的行为,他甚至怕亓山狼回突然暴起,一下子折断大皇兄的脖子。
她赶忙伸胳膊去拿汤勺,盛了一小碗菌菇汤,递放在亓山狼的面前,说:“吹了很久的凉风,暖暖身吧。”
亓山狼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看了施云琳一眼,端起面前的菌菇汤来喝。
亓山狼动了筷,其他人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虽说食不言,可今日这一餐明显过于安静。沈檀溪放碗的动作都要缓慢小心不发出响动来,施璟也只夹面前的菜,筷子不敢往外伸。
可这样过分诡异的沉默也不是个事儿,付文丹打破沉默,她问施云琳:“人还病着在外跑了一天,有没有不舒服?”
亓山狼和施砚年同时转头看向施云琳。
“我没事,已经好了。”施云琳低下头咬一筷子的米饭。
“没事了就好,咱们湘国不像亓这么冷。日后你可要多注意保暖,多穿些衣裳,不能再着凉了。”付文丹说。
“嗯……”施云琳低着头,又往嘴里扒一口米饭。
“怎么只吃米饭?”沈檀溪示意也青去给施云琳布菜。也青赶忙拿了一个小碟,夹了几道施云琳爱吃的菜,放在她面前。
施云琳也不知道家人见她只吃米饭怎么想,实际上她是真的觉得米饭好香。她已经好久没吃过热乎乎香喷喷的米饭了。若是以前,别人告诉她白米饭是香的,她一定要摇头嘲笑对方味觉有问题,米饭根本没有香味儿。如今她自己倒是尝出了白米饭特有的香气。
连吃了几口米饭,施云琳才去吃小碟里的几道青菜。
亓山狼视线落在小碟里,看着施云琳吃草。
施云琳用筷子去夹青菜,瞧见菜叶上有一小块肉沫,她动作自然地下意识将那块肉沫挑走,夹起青菜来吃。
施云琳后知后觉亓山狼除了她给他盛的那碗汤,再没吃过别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下,夹起一块排骨给他。排骨刚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前,她就收回视线,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
亓山狼瞥了一眼排骨上杂乱的调料,有些嫌弃。不过他还是吃了。他咀嚼,连骨带肉。排骨上的骨头被他咬碎,混着娇酥的肉一起咽下。
施云琳听着他咬碎骨头的声音,假装淡然地继续吃东西,全当没听见。
施璟却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有人吃排骨是这样吃的。
施砚年有些担忧地悄悄看了施云琳一眼,再默默收回目光。他手握着筷子,实在是再也一口吃不下。
施云琳快吃饱了,柳嬷嬷端上来一碟精致的梅花酥。“昨儿个就弄好了材料,想着今天给你做,还好小公主今晚上回来了。”
施云琳眼睛弯起来对柳嬷嬷笑,迫不及待地去吃粉嫩酥口的梅花酥。柳嬷嬷做糕点的手艺向来一绝,施云琳很喜欢吃这些甜甜酥酥的点心。
她吃了两块就有些吃不下了,弯着眼睛说:“剩下的我要留着夜里吃。”
施彦同笑着说:“谁也不会和你抢。”
膳桌上的气氛这才逐渐缓和了些。当然,这种融洽和亓山狼无关,相反只有当他不存在,其他人才能放松些。
这顿晚饭,亓山狼一共只吃了施云琳给他盛的一碗汤和夹给他的那块排骨。
饭后,付文丹将施云琳拉到角落,低声:“大将军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不和他胃口?他想吃什么,我让柳嬷嬷现在去做。”
“不用。”施云琳摇头,“他本来也不是每天都吃东西。”
施云琳已经知道亓山狼的肠胃和寻常人不同,以前在亓山的时候,他烤了兽肉撕下一条条喂她时,他自己大多数时候并不吃。
付文丹听得震惊,居然有人不是每天都吃东西,还能长得这么高大结实?不过她没多追问这事,而是问:“今晚你们留下来吗?”
这把施云琳问住了。她也不知道。她回头望向立在檐下的亓山狼,不确定地说:“应该吧……”
施云琳不愿意家里人为她担心,总想在家人面前保留些体面。可能不能留些体面,却是亓山狼说了算。瞧着家人们都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她朝亓山狼走过去,同他一起立在檐下。
望一眼屋檐下挂着的冰凌,她蹩脚地找借口:“外面好冷,我们进屋去吧?”
她轻轻抬手拉住亓山狼的衣袖,将他领进她的房中。
到了房间,施云琳立刻松了手,再将房门关上。
亓山狼在桌边漠然坐下,不言不语。施云琳望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只他们两个的时候,差点被他掐死的恐惧总是盘旋在她心口。
她缓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儿,望着外面的夜色发呆。她不知道这样攀附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故土?
一想到回到故土很可能只是一场痴梦,施云琳心头立刻酸胀难受。
外面的凉风吹进来,本资源由蔻蔻群夭屋儿耳起五耳吧一整理施云琳打了个寒颤。将她从思乡的回忆里拽回来,让她惊觉已经很晚了。她回头,见亓山狼还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她关了窗,后背倚着窗口,有些无措地望着亓山狼,她心里没谱,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她甚至不知道亓山狼会不会还想掐死她。
犹豫再三,她才小声开口:“该睡了。”
亓山狼抬眼,灼亮的眸子盯着她。
施云琳轻轻咬了下唇,垂下眼睛,去解身上的衣服。她解下外衣,放在一旁的桌上,再抬臂绕到颈后去解开细细的带子。她将肚兜解下来攥在手里局促地攥了攥,才放到一旁。她再弯腰,褪去身上最后的衣料。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她的脸颊浮现窘迫的红。亓山狼盯着她,视线在她微红的脸颊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后再慢慢下移。她身上从上到下从外到里都曾落入他的掌中,他十分清楚雪肌落入掌中时的荡漾。
施云琳在亓山狼的打量目光下,硬着头皮朝他走过去。一步步地挪,直到站在他面前。指尖微颤之后,施云琳去攥亓山狼的袖子,再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该睡了……”
亓山狼的视线缓慢地从下至上扫过施云琳的身体,最后盯着她的眼睛,问:“不怕了?”
“怕的。”施云琳嗡声实话实说。她不喜欢说谎话,也不觉得有说谎话的必要。她就算说不怕亓山狼,亓山狼也不会信的。
她当然怕。施云琳长这么大,身体上经历过的最痛都是亓山狼给的。夜晚漫长的折磨像挣不开的梦魇,是醒来后回忆都会发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