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反应不过来, 施云琳微笑着又说:“本应请太子妃进屋坐坐的,可是你也瞧见了……”施云琳扫了一眼周围走来走去的几匹狼。“太子妃应当在亓山待着也不自在, 还是早些下山吧。夜里亓山很冷还有野兽出没, 太子妃莫耽搁了, 若天黑了还没走出亓山可就不好了。”
太子妃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施云琳, 似乎不太相信她的好心。是好心,还是仍忌惮她太子妃的身份?太子妃偷偷目光移去看施云琳身后的亓山狼。
本已做好就这么死了的准备, 如今别人给了一线生机,反倒在心里疯狂生长对生的渴望。
她赶忙说:“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小心,让妹妹受惊了,幸好没有受伤。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请妹妹小聚。”
施云琳微笑着点头。
太子妃刚挪了半步,又转回身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施云琳,她福了福身做了一礼,低声:“对不住妹妹了。”
这次的赔礼倒是有了些真心。
施云琳回了一礼。
太子妃转身离去,跟随她的侍从小跑着跟着快走,想要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施云琳迟疑了一下,才转过身去看亓山狼。
亓山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转身而去,显然对她的做法十分不满意。
施云琳望着亓山狼走远的背影,慢慢垂下眼帘。
她这样轻描淡写原谅了太子妃,当真只是因为她心善和理解?当然不是。
她没有本事拿起刀去杀亓国的太子妃。就算有亓山狼的撑腰,她也不能不知分寸地要这个撑腰。
亓山狼今日可以给她撑腰,明日、后日呢?
他话说的明白,他觉得她好看就娶回来了,他享受她的身体所以他愿意给她撑腰。可是这种逗趣的撑腰是有期限的。
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有自己去承担后果的能力,什么靠山也不行,这个靠山若是夫君更不行,男人的偏爱最是靠不住。
显然,她现在没有杀亓国太子妃的能力。
不过施云琳还是犯了难。因为她知道她放过太子妃让亓山狼不高兴了。在这“不见天日”的亓山,惹亓山狼不高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施云琳眉心揪起来,一片忧色。
太子妃一行人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走出了亓山。远离了时不时兽鸣的亓山,一行人都松了口气。
太子妃扶着宫婢的手臂,费力登上马车。没让马车立刻赶路,而是要先歇一歇腿。亓山这样的地方,爬上去一趟就能累掉半条命。一行人此刻都是喘个不停。甚至侍卫宫婢们直接坐在地上歇歇。
太子妃从车窗望着连绵的亓山,神情有些恍惚。施云琳如此轻描淡写揭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让她有些唏嘘。
摸了摸手臂上的鞭痕,太子妃靠着车壁,一股疲惫感从心底散出来。她突然想就这么算了吧。
明明今日来之前她还想着若今日不死他日定要弄死施云琳给皇兄报仇。此刻她整个人被颓然淹没,竟生出没必要的想法。
没必要,那也是个和亲的可怜女人罢了。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人一马快马加鞭朝着停在亓山下的马车奔来。待离得近了,才看清是太子妃身边的侍卫长柏,是从太子妃故国跟过来的侍卫。
“吁——”长柏纵马到马车旁,急急拉住马缰。
太子妃掀帘而望,问:“有急事?”
一路狂奔,长柏胸口起伏着,沉声:“施砚年还活着!”
太子妃懵住,平静的眸子一点一点聚出一团火来。她从车窗伸出手攥住长柏的衣襟,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施砚年还活着,并且已经来了亓京见过湘国皇帝。”
太子妃攥着长柏衣襟的手在发抖,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半天,才慢慢松开手。
前一刻的释然不再,眼中迸出浓烈的仇恨。
她不必要再找施云琳的麻烦了。冤有头债有主,她要手刃施砚年将其碎尸万段亲自给哥哥报仇!
亓山之上的施云琳还不知道大皇兄死而复生已经来了亓都。
今日惹得亓山狼不高兴了,之后亓山狼就不见了踪影。施云琳一个人待在木屋里,也不敢走远。外面太冷,自小生活在湘的她有些受不了在外面待太久,就连堆雪人也不玩了。天黑之后亓山变冷,她想生火,却不敢一个人进树林里去找柴木。
她歪着身子靠着墙壁,手里摆弄着香囊。
她不由想起很久前和大皇兄说起,日后若有机会想去山林里打猎玩乐,感受下山林里的夜色,听听夜风,也瞧瞧高山上的月亮与楼阁处看见的是不是一样……
大皇兄微笑着说好。又悄悄准备好了所有东西。
“云锦阁的貂裘虽然不算最精致好看,但厚实暖和。我仔细比对过了,这家最暖和。夜里山上会冷。”
“知道你嫌衣裳颜色不艳丽,又去宝簪楼给你打了套首饰。流月簪,用你上次说想要的红玉打的。”
“山上野味不会少,就准备了些果子。还去口酥阁给你定了一套甜点。你喜欢的那几道小食都有。”
“不许喝酒。不过果酒给你带了一点,夜里只许尝一点。”
“那个盒子里都是些巾帕,擦手的、擦鞋的,都备着了。省得有人弄脏了鞋子又要哭鼻子。放心,都已经熏过香了。”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去玩,大皇兄突然要领命出征。大皇兄藏起眼睛里的遗憾,说:“让你二哥、四哥陪你去,别让你三哥去,他肯定又要捉弄你。再把檀溪叫上。”
施云琳看出来大皇兄眼底的遗憾,她一边将流月簪往鬓上插,一边哼声:“不要他们,他们都不好,粗心大意嫌我麻烦!我等哥哥回来。”
“好。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