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姜云初收敛笑意,放开姜雨霖的手臂,狐疑问:“不对啊,兄长,您怎会在这里?”
姜雨霖拨开她面上几缕黏腻发丝,满眼宠溺:“爹娘不放心,让我跟过来保护你。”
姜云初恍然大悟,心里为养父母的担忧感到动容。
她抽了抽两口呼吸,抑制着对养父母的思念,询问姜雨霖:“东林苑守卫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不等人回应,她蓦然想起什么,随即兴奋地眨了眨眼:“嫂子带你进来的吧,你跟嫂子和好了?”
“……”姜雨霖不知如何回应。
霍胭脂是王振的手下,与他们是对立关系,为了妹妹,他不想再与其有任何牵连了。
冯观一直在审视姜雨霖,忽然眼中寒光一闪,问:“大舅子是如何知晓今夜有刺客刺杀笙笙的?”
被转移话题,正中姜雨霖的心思,遂,他回应道:“无意中听到王振那厮吩咐手下暗杀笙笙。”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还有,别叫我大舅子,我不是你大舅子。”
面对姜雨霖的冷淡,冯观却是摸摸鼻翼,面露一副感到不好意思的神色:“可……皇上刚给我和笙笙赐婚,你恐怕一辈子都是我的大舅子呢。”
姜雨霖身躯似乎震了一震,对于这赐婚,百思不得其解。
冯观这小子,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烂桃花不说,品性卑劣毒恶,又是个鹰犬身份,如何入得了小妹的眼?怎会是良配?
面向姜云初时,他神色肃然:“笙笙,你是天上的皎月,向来嫌弃招风杨柳的轻浮姿态,如今为何要去照阴沟!”
冯观咂嘴了:“唉,大舅子过分了啊,我怎么就是阴沟呢?”
姜雨霖怒瞪他一眼,思来想去,都觉得这门亲事很有问题。
想到锦衣卫向来惯用手段拿捏人的软肋,他猜测冯观定是拿救襄王一事来拿捏住妹妹,以此为要挟,逼妹妹由他摆布。
他关切地询问姜云初:“笙笙,你恢复身份了?皇上赦免襄王了?”
“还没。”姜云初苦涩一笑。
“发生何事了?”姜雨霖蹙着眉,显得更严肃。
姜云初向来对兄长信任有加,遂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毫无隐瞒。
了解一切后,姜雨霖眯着眼审视着冯观,心中对姜云初充满愧疚。
石碌不过是个草包,非常好糊弄,达到目的后他确保小妹安然抽身离去,可冯观不同,是个忽悠不动的狠角色,五脏六腑与每根骨头都已染作漆黑,不好对付。小妹招惹这人,无疑是豺狼入室。
唉,都是他的错,这段时日不该轻率离开!
见姜雨霖怔忡地看着姜云初,冯观满面阴霾,冷笑道:“大舅子,如今笙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不过是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还请你避嫌。”
“……”
姜雨霖遽然回神,脸色冷寂,却一言不发。
冯观心道,算你识相!
姜云初见冯观让兄长难堪,气得肝疼,拿起旁边的勺子拍向他的后脑勺上:“你少在这里挑拨我们兄妹的关系,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最敬爱的兄长。”
冯观摸着发疼的脑袋,不怒反笑:“笙笙你下手这么狠,万一我被你拍傻了,你可要负责一辈子!”
姜云初愣一下,紧张地查看他的后脑,嘴里咕哝:“我力度不大,应该没事。”
姜雨霖从小与姜云初一块长大,对她的性情了如指掌,如今见她这般,心下了然,便向冯观厉声警告:“冯少游,你敢欺负我妹妹,我剁烂你拿去喂狗!”
冯观眼神一闪,趁势偎依在姜云初怀里,脑袋往里蹭了蹭,撒娇道:“笙笙,大舅子忽然变得好可怕呀!我好害怕,你赶紧护着我。”
“……”姜云初僵在原地,盯着那后脑勺,心道,不会真的傻了吧?
姜雨霖不愿打扰小两口,悄然退出去。
姜云初身陷囵圄,危机四伏,一切源于权倾朝野的王振,这死太监留不得。
他蒙上黑布,身手敏捷地跃上围墙,准备摸黑寻找王振那厮,今夜刺杀。好不容易在屋顶上窥见只有王振一人,他提剑便要冲下去,却被追踪而知的冯观拽走。
姜雨霖气恼地甩开他,欲想回去杀人,却被扣住肩膀,不得动弹。
“你做什么?”冯观冷然质问。
“杀王振。”姜雨霖走出两步,忽然侧过头,半张脸陷入阴影,坚执冷硬。
“你别犯傻,王振哪有那么容易刺杀。你只见他貌似独处,却见不到周围暗藏刀兵罗网。信不信,你刚才若冲下去,不出一刻钟,笙笙便会看到你的尸体。”
姜雨霖微愣,过后又恢复了常态,语气枯冷沉寂:“话不要说得太满,万一我成功杀了王振呢。”
冯观讥诮地扯了扯嘴角:“就算让你侥幸杀了王振,你呢,能活吗?”
“……”姜雨霖抿嘴,答案不言而明。
冯观喟叹:“大舅子,天底下要杀王振的人多如牛毛,可不该是你来杀的。”
姜雨霖紧握着手中剑柄,眼眸的杀意浓烈:“没有该不该,王振要杀笙笙,就得死。”
停顿了一下,他看向冯观,似有责备之意:“你可知,今夜他派人伪装成杀害路贵妃的凶手,前来杀笙笙。我得知后,一路跟踪,寻隙将那两人做掉,收拾干净,才敢去提醒笙笙。我不敢想,若我没来东林苑,笙笙会遭受怎样的危险。”
冯观装傻充愣,自信地笑道:“这不是还有我吗?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她的。”
姜雨霖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你?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