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话。”他言辞不客气,动作却是抬手擦了擦汗。
知晓云万里是遭贬才落得如此境地,押班不痛快,却也不敢说太多。他狠狠瞪了云万里一眼,又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也是好心提醒,罢了,你有你自己的因缘,与我等不同。”
言下之意,还是在嘲弄云万里的妻子是杜守甫的女儿,自然不一样。
云万里一声不吭,赵押班自觉没趣,冷着脸甩袖离开。
待他走了,杜菀姝浅浅舒了口气。
她都有点感谢赵押班了,若非他这般闯进来……方才云万里那般出言警告,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夫君没必要招惹他。”杜菀姝轻声开口。
“有些人,避是避不得的,”云万里满不在乎,“还是你教会我的道理。”
她教会的?
杜菀姝眨了眨眼,而后意识到云万里说的是程喜儿。
云万里见她不再言语,很是别扭地又转了转头。
刚才那一躲,他完全是本能反应,本想出言解释,可赵押班一来,又错过了机会。
男人的喉咙滚了一滚,还是没找出开口的法子:“……你先休息,我回去了。”
杜菀姝见他难得挪开视线,也不好继续纠缠,只得点头,送他离开。
罢了,早晚要回来的,夜里再说也不迟。
云万里逃似地离开竹楼,杜菀姝才喊着观月到楼内巡视一圈。
许是因在泉边,为了防潮,竹楼架得极高,却只有一层。主房宽敞明亮,旁边还有个供仆人居住的副厢房,设施是简陋了些,环境却弥补了。
杜菀姝喊观月到殿前司的宅院里要些干燥的被褥和柴火,又在院落和竹楼四周撒上防蛇虫的药物,最后屋子里点上熏香,也算是颇有情致。
换做是父亲,他定然会喜欢这里。
这么想着,杜菀姝坐到床榻上。
主屋只有她一人,略先空荡,要是到夜里……等等。
杜菀姝猛然回过神来,白皙面皮顿时渲染上一层绯红。
这,这竹楼,可只有一间主屋、一副床榻。旁人可不知她与云万里仍然分房睡,他们是官家赐婚,也不能声张。
那——
她、她今夜,岂不是要和云万里睡一间房?!
第21章
晚饭是殿前司的院落送上来的, 一锅清粥,几碟小菜,都是延岁山的特产作物。平日杜菀姝口淡, 饭菜倒是对她胃口, 只是怀揣着心事, 吃得没滋没味。
她……她一想到晚上要与云万里同住, 就忍不住紧张。
洞房花烛夜, 杜菀姝心慌了一夜, 什么都没等到。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彼时松了口气, 今日却不得不同房。
过了戌时, 竹楼之外传来窸窣脚步声。
他回来了!
杜菀姝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把拆开的发簪扎进手里。
只是等了片刻, 也不见云万里进门。杜菀姝心中忐忑不安:“观月,你去出去看看, 老爷怎还没过来?”
“是。”
观月闻言,从杜菀姝身后起身, 拎着裙摆出门。
几乎是往外一站的功夫,她就回来了。
“回夫人,”观月开口,“车夫说,老爷进了院子, 觉得自己一身是汗,就拎着甲胄到泉水边洗沐去了。”
到泉水边洗沐?
这天再热, 那活的山泉水也是沁心凉。出了满身汗直接入水, 不怕激的风寒么?
杜菀姝赶忙起身,出言吩咐观月:“去煮一壶热水。”
幸好来时, 杜菀姝就记着备上药茶呢。方子是从杜府带过来的,草药有安神驱寒的功效。
云万里进门,已然换上了干净的单衣。
他身上还带着冰凉的水汽,连头发也洗了,乌黑如墨的长发自然垂到脸侧,遮住了右脸的狰狞疤痕。
“夫君,把茶喝了。”
杜菀姝上前接过他换下的衣物递给观月,又柔声出言:“泉水太冷,以防着凉。”
云万里不禁挑眉。
哪有这么娇气,这还是住的地方有活水呢。在军中时连洗个澡都不容易,哪怕是大冬天,能碰见冰水都是要抓紧洗把脸的。
但“不用”二字含在嘴边,却都叫杜菀姝那双目光灼灼的杏眼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