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回神,扬起一抹淡淡笑意。
“惠王,”杜菀姝有些讶异,“怎没跟官家去狩猎?”
“京城有事,耽搁了些时日,”陆昭笑着回答,“今日才赶来延岁山。我听闻,云大哥也一同去了?”
“是。”
陆昭沉吟片刻:“怕是高承贵的主意,但也是个好机会。”
不管高承贵想做什么,至少云万里武功在身,打猎混个名次是没什么问题的。
杜菀姝没说话,陆昭的一双桃花眼向上抬了抬,触及到她挽成妇人样式的发髻。
有那么瞬间,少年郎君清亮的眼眸依然黯淡了几分。
“那你……”他攥紧手中折扇,踯躅片刻,“过的好吗?”
清朗的话语落地,杜菀姝仍是感觉到了几分酸涩。
但她竟发现自己不是很难过。
若是不好,又怎样呢?
至少云万里不会亏待她。他虽不愿意接近她,每每杜菀姝靠近,都像是躲瘟神一般逃开,但云万里尊重她。
这就够了。
回忆起程喜儿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眸,杜菀姝甚至还打心底浮现出些许庆幸。
何况,她也没有必要回答陆昭。
于是杜菀姝低头,看向站在她与陆昭中央忐忑不安的红衣姑娘。
没想到这小娘子竟然就是平康公主。
“为何平康公主会在这里?”她问。
当今官家,妃嫔不少,却只有这么一名与皇后所出的女儿。民间传闻说平康公主痴傻,所以才不叫她对外露面。但杜菀姝知晓的则是平康公主……不会说话。
八岁的孩童,除却哭笑,从未开口过。
宫里的人都说,平康公主性情孤僻古怪,不亲近任何人,因而官家很是厌恶她。
恨屋及乌,连带着皇后也失了宠。
如今看来宫中传出来的消息,竟然还都是真的。
平康公主确实不肯开口,性格也与寻常的娘子迥然不同。
“阿鱼就是如此我行我素,”陆昭苦笑几声,“她谁的话也不听,喊她不要乱跑,可对阿鱼来说,甩掉仆从内侍不过分分钟的事。也是因此,皇兄一直不放心让她到外面露面,也就是……她已八岁了,不得不带出来了。”
也是,民间都开始说平康公主生来痴傻了。与官家一同参与田猎,好歹能证明她不是一名痴儿。
不过杜菀姝倒没想到,找过来的会是陆昭。
“看样子,公主与惠王关系不错。”杜菀姝说。
“嗯。”
陆昭无奈摇头:“我不会责怪她,她对我就还好。”
是个有主意的小娘子呢。
与平康公主相处的短短时间内,就足以杜菀姝断定她极有主意,且是一名身手敏捷、头脑清醒的孩童。
尽管不开口讲话,可她并非与外界全无沟通。
“你手中的……”陆昭指向杜菀姝手中的鸟笼与蛐蛐笼,而后忍俊不禁,“没想到,阿鱼竟与你投缘。”
说着,他低头看向平康公主:“你也叨扰莞……云夫人许久,该走了。”
平康公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红衣的小娘子不言不语,像是完全没听陆昭的话般,不住往四周打量,仍是一副想逃的模样。
“阿鱼。”陆昭的语气稍稍重了些:“云夫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留在这里,只会给她增添困扰。”
然而平康公主压根不吃这套。
她闻言蹙眉,一双凌厉凤眼扫过来,其中写满警惕。
如此出言怕是说服不了平康公主。
八岁的娘子,喜欢抓鸟抓虫,喜欢一人在竹林里肆意乱跑。这般有主意,叫她带着宫人内侍出行、以大人的口吻开口劝诫,怕是没用的。
何况,杜菀姝也没什么事。
刘朝尔跑去参加狩猎了,她也不愿一人去和过往的友人交际,免得平白遭受他人揣测试探。与其和勋贵的家眷们打机锋,还不如看平康公主抓蛐蛐呢。
杜菀姝拎着裙摆,在平康公主面前弯下腰。
她蹲下来,选择与其视线齐平,而非居高临下说话。杜菀姝直视着公主的眼睛:“公主可想骑马?”
平康公主双眼蓦然一亮。
小娘子表现出了十足兴趣,方才流露出的几分狠厉与戒备消失到无影无踪。
“妾有一名朋友,擅长御马驯马,只是她也与参加狩猎了,明日才能回,”杜菀姝温声道,“殿下若是愿意,可先同惠王回去,明日再叫他带你过来,你我一同去骑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