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仔细研究着这些在显形魔法中闪烁着微弱荧光的魔法印记，果不其然，在其中看到了不少滞涩的魔法回路和反复修改的痕迹。

甚至还有几处简单的魔法金属材料，都经历了数次镌刻才附魔成功，以至于被破坏掉的魔法回路因着残余的魔力保留下来，没有随着法阵的生效而全部消耗掉。

可是，如果连这种程度的附魔都没能一次性完成，布置下这个法阵的无论什么魔，又是怎么做到把这样庞大复杂的法阵完成并激活的呢？

沃伦在心里问自己，然后默默给出了答案。

——除非他也有一个系统。

当然，或许也不一定是系统，也可能是其他什么指引那只魔，让那只魔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的东西。

“而这个法阵，根本是披着血阵壳子的灵魂阵法……”

沃伦恍然抬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匆忙地走到洞穴最内部，显形魔法像不要钱似的大量输出。

[用上精神力，把显形魔法集中在一个焦点，用排除法来检查石壁的异样。]

系统在同一时间明白了沃伦的想法，再次出声提醒。

沃伦想了想，依言照做，很快，在洞穴内部的边缘处，找到了一小抔灰绿色的粉末。他半蹲下来，捻起一点粉末，分辨片刻，声音很轻：“这是魂石的碎屑。”

魂石，是魔域中极其稀有的一种矿物，能够容纳灵魂在其中居住。

沃伦知道这个，还是因为黑铁矮人们写的那本矿物大全中，很详细地介绍了这种矿石——黑铁矮人族曾经最得意的作品，那件传说中能够关押灵魂的蓝火魂灵灯，就是以魂石为核心材料锻造出的。

他得出结论：“藏身在这里的灵魂，引诱了一只魔族布置出互换灵魂的魔法阵，然后占据了这个魔族的躯壳，并把魔族的灵魂跟魂石一同粉碎。”

将魂石粉末装进小号陶罐中，放进随身空间内，又把残留的魔法阵印记拓印下来，留待以后继续研究，沃伦薄唇紧抿，把洞穴中的所有魔法痕迹全都清理干净，认真检查了几遍，没发现有其他问题，便着手布置起自己未来几天的居所。

他从随身空间里掏出软绵绵的大床、方桌和一张藤椅，拿出几盏魔法灯，任由它们漂浮在洞穴的上方，将原本昏暗的洞穴照得灯火通明，又在地面铺了毛毯，旁边放上几米高的架子，里面镌刻了保鲜魔法，所有的食物和零食都维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最后是一沓厚重的书册、笔和墨水，以及一张挂在洞穴边缘处的秋千吊椅，上面摆着两只毛绒绒的玩偶，一只是小黑龙的模样，另一只是猫咪的模样。

[……]

看着他沉默地收拾家具，系统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你不打算问我一些什么事吗？比如这个魔族是谁？]

“你会告诉我吗？”把幽冥魔族形状的抱枕放在藤椅上，沃伦直起腰，淡定地反问道。

系统罕见地语塞了。

他想了想，斟酌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如果告诉你，我也不确定，你会相信我吗？]

沃伦耸了耸肩。

“巨石魔人族应该会知道已经灭亡的哥布林族当年的族地在哪里，”他说，“如果哥布林族的族地确实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或山脚不远处，这位被忽悠着失去身体的倒霉蛋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当初苏尔所说的哥布林族的谜团——哥布林族长忽然实力大增、哥布林族一夜伤亡大半、成为魔王后的哥布林族长对哥布林族异常冷漠——灵魂互换这个原因都可以解释得通。

唯一的问题是，跟哥布林族长互换了灵魂的神秘亡灵，这位拥有强大实力的前任魔王，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沃伦想到魔域屏障破碎那天，神王口中的那位‘脑子不好的老朋友’。

他决定抽个时间去找神王问一问。

系统没有再说话。

金光闪烁，他缩回魔王冕，像从前很多次那样，蜷在最深处的角落里，默不作声地放空自己。

心绪复杂的沃伦摘下魔王冕，搁在小黑龙玩偶的脑袋上，轻轻叹了口气。

“总之，一切危机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小声嘟囔一句，他取出已经刻录好魔法阵的黑金，一股脑儿将剩余的魔力全部输送进去。

“开始修炼吧。”

他已经处理好了魔域所有积压的事务，确认了竹熊族等兽人们安全回到兽界，检查过魔域屏障的坚固性。除非有兽皇或者神王那个级别的强者入侵魔域，否则这段时间内魔域发生的任何问题，都不需要他出面，完全可以得到妥善的解决。

这样想着，沃伦终于放了心，闭上眼睛，沉浸在玄妙的魔法修炼中。

在获得了[前任魔王的全部魔力]后，对他来说，并不像是得到了一把强大的枪□□么简单，更像是领到了一张进入魔法世界的入场券，于是曾经无论怎么尝试都没有任何进展的魔法修行，突兀地变成吃饭喝水那样得心应手的事情。

在这狂风凛冽的孤峰之颠，没有任何魔兽的踪迹，所有黑暗能量都在他的引导下一股脑涌进自己的身体里，像是干涸的水库遇到滂沱大雨，哪怕每次只能聚集很少的雨滴，积少成多，也能重新变成深不见底的湖泊。

“噗通”一声。

一只龙脑袋从湖泊上方冒出来。

他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水滴，扇着翅膀，高高兴兴地飞到湖边，掏出岩铁锅，刷上一层豆油，美滋滋地烤着自己刚捉到的银鱼。

这是万年以来，魔龙首次离开魔域。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计划，准备直奔龙族聚居的天空城而去，结果刚出魔域就被沿途的漂亮风景吸引，于是果断改了主意，决定先玩一会儿再去龙族炫耀。

“反正我跟里尔请了三天的假期，绝对来得及。”他坐在草坪上，舒舒服服地靠着树干，一只小龙脚翘起来，挠挠自己的黑肚皮，嗷呜打个哈欠。

比起曾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变成最大号的魔龙形态以彰显自己的绝对力量，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不到一米的小号魔龙尺寸，甚至还觉得这个形态既节省魔力又不会破坏掉房子或者树木，用起来舒适又方便。

因此他飞在半空时，路过了不少地方，却没有一只兽人把他当做龙族，还觉得这是只长相奇奇怪怪的胖鸟，惊讶地仰头指指点点。

吃完烤鱼，小龙抹了把油津津的嘴巴，低头确认了下自己的漂亮棉衣没有弄脏，扇着翅膀飞起来，欢快地往天空城的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