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低头,在自己胸口摁了下,一块金属板滑走,露出一方小小的空间。
戚灼看见它胸膛里装着各种奇怪的小物品,像是颜色鲜艳的石头,或是印着花纹的搪瓷茶杯盖,那块布料叠得方方正正地放在一旁,某只角被压在了外面。
“这不是尿片,是毛巾。”机器人拿出那块布料,凑在鼻端闻了闻,“好像是尿片。”
季听拉开育婴箱底层,指着里面那叠干净尿片:“你看,是不是一样的?”
机器人蹲下身,拿手里的尿片和它们反复比对,承认道:“是一样的。”
季听从它手里拿走尿片,发现还有些湿润,便用专门装脏尿片的塑料袋包起来放进箱底,噘着嘴不满地道:“偷我的宝宝,还想偷我宝宝的尿片。”
机器人合上胸口的金属板,沉默了几秒后道:“我没偷饭团的尿片,那是我在虫洞里时,突然从头上掉下来的。”
“撒谎。”
“我没撒谎。”
季听道:“你得不到乖机器人和优秀机器人,你把尿过的尿片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也得不到爱干净机器人。”
“我不知道那是尿过的尿片,我很爱干净的。”
“撒谎。”
“我没撒谎。”
戚灼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头却突然一跳。
他们在经过虫洞时给狗蛋换过尿片,而那张换下来的尿片也穿过光道坠入黑暗。
这里刚才有一个虫洞出口,所以他相信机器人说的是真的,只是它说这张尿片是它在虫洞里时从天上掉下来的,难道那条光道下面的黑暗,就是机器人虫洞的头顶?
但是它为什么说狗蛋叫饭团?难道它真的认识狗蛋?
戚灼胡思乱想一阵后,打量着面前的机器人,并伸手揭开了育婴箱盖。
“唔唔唔。”稚嫩的叽咕声立即传了出来,壮实的大个头婴儿躺在育婴箱里,眼睛盯着天花板,两只脚不停扑腾。
“蛋蛋。”
“饭团。”
季听和机器人一起冲了上去,并在育婴箱旁开始互相挤。
戚灼并没有制止那俩,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婴儿首先看见的是季听,眼睛一亮,立即伸出胳膊要人抱。但他接着就看见了机器人,踢腾的腿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也有些愣怔。
他就这样呆了几秒,似回忆,又似辨认,接着便发出欣喜的一声大叫:“啊!”
他叫声有些响,戚灼连忙去瞧窗外,见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收回视线。
“啊,啊啊!”狗蛋还在朝着机器人叫,如同见着了久违的熟人。戚灼怕被外面听见,不得不赶紧将育婴箱盖合上。
“饭团,饭团。”
“蛋蛋,那是我的蛋蛋。”
戚灼通过狗蛋看见机器人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一点底,问道:“假如你认识他,那他的亲生父母呢?还活着没?他们现在在哪儿?”
机器人却回道:“我的程序不允许我泄露有关饭团的事情。”
季听看看机器人又看看戚灼,有些茫然地道:“蛋蛋的爸爸妈妈都在这儿啊,哥哥,我还活着的。”
这机器人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而且现在也不是问话的时候,戚灼见它和季听又在开始推推搡搡,便道:“你俩都不准动手,我们现在准备离开这里,有什么事等出去了再说。”
季听忙道:“可是它——”
戚灼用手指点着他,神情严厉,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季听却也闭上了嘴,不敢再吱声。
戚灼又对机器人道:“你也看见那机甲了,这里应该有螅人,不管是饭团还是狗蛋,你先和我们一起走。”
机器人屏幕上的眼睛斜瞟着戚灼,模样非常欠揍,但它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后,回道:“好,先离开这里。”
戚灼打开房门,探头出去左右张望,接着拎起育婴箱:“走吧,你们两个谁要再争吵一句,我就把谁赶走。”
峡谷里阴冷寒湿,房屋参错修建,唯一的一条水泥路也跟着弯弯折折。戚灼行进得小心翼翼,机器人却道:“不用躲,我能扫描附近区域,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会立即发现的。”
季听牵着戚灼的衣角,对机器人和他们一起走非常不满,但戚灼说过不准吭声,便只不断瞪它,在它转头看过来时,扒下自己的眼皮冲它翻白眼。
凯旋二厂荒废已久,房屋墙上都生着暗绿的青苔,两旁山峰的上半部隐入云雾中,只有一道光线从头顶狭缝洒落。这些屋子不知道是厂房还是宿舍,幢幢如同堡垒,大门是特制的军用金属门,整栋楼没有一扇窗户。
四周非常安静,天上没有飞鸟,地上没有蚁虫,就连飞过的螅人机甲也不见了踪影。整条峡谷没有半分生机,像是坟墓般阴森压抑。
“哥哥。”季听也没有心思再理机器人,只紧贴着戚灼大腿,小声唤了句。
“没事。”戚灼安抚道。
前方视线被错落的房屋挡住,戚灼爬上一处断墙站着,发现房屋建满整条峡谷,长得看不到头。
他跳下断墙,季听赶紧问:“前面有什么?”
“只有房子。”
他站在断墙上时,育婴箱便搁在地上,季听和机器人都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箱盖上,互相抵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