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担心的是高旭颜会不会让他娶公主。”
繁芜瞪圆了眸,慌张地低吼:“谢大哥!你别乌鸦嘴!”
谢长思眯眸看向她,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你口口声声喊他哥, 又可曾扪心自问真拿他当哥?”
繁芜只觉得脑中一声嗡响,若平地惊雷将她震得愣在原地, 谢长思他究竟知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红着眼, 又急又恼:“我怎么没有拿他当哥!谢大哥你瞎说什么!”
谢长思瞥见她眼角的晶莹, 心下微有些动容, 可仍然是一脸冷厉的说:“你若真拿他当哥,又怎地会如此依赖他,又会在与他相处时不顾及礼数,他终归是你兄长,即使无血缘,但在我等旁人眼里他也已经是你的兄长,你搂他抱他的时候又可曾顾忌过旁人对你二人的看法。可又想过竹部的人会如何看你……”
“换作是旁人我也懒得管, 可他是我的结义兄弟。”谢长思说完,只见那女子双肩轻颤, 微咬着唇瓣,似乎是极力的克制着情绪。
谢长思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口气将那些话全部说完:“你可曾想过你这般与他没有边界,他又该如何做想,难道你二人就该一直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你要嫁人,他也总有一天要娶妻。”
繁芜终于忍不了了:“谢大人想多了!我从来都只拿他当哥!这些话用不了你特意提醒我!”
她一把推开他,快步往厢房跑去。
谢长思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又听到长廊那头厢房的大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他的眼皮狂跳了一下,竹阕乙所忧虑的事今日他是选择做了歹人,可这女子怕也是将他给恨上了。
她不会想是竹阕乙狠下心要和她拉开些距离,只会责怪他这大哥多管闲事。
谢长思怅然一叹。此时天已大亮,禁军署外的街市上渐渐熙攘。
近日每日都有早朝,他要带着人去邺城正大街巡查。他戴上兜鍪,转身匆匆走出庭院。
窗前,繁芜见那谢长思离开了院子,从窗户后面探出身子,看着院中盛开着的花,如此春景,却又不觉丝毫赏心悦目,只觉得烦闷……
烦闷被人看破,也烦闷看破的人是谢长思。
可是她与竹阕乙又不是真的兄妹,若她真能做他的妹妹,这辈子她也认了。
可当初说他不是她的兄长的人,是竹阕乙啊。
她只觉得脑中乱糟糟的,此时恨极了谢长思,也似恨上了竹阕乙。
她在厢房想了一日,也等了一日。
入夜时听到院中传来脚步声,谢长思回来了。
她匆匆出门,在长廊处,那眸如星长眉入鬓的男子取下兜鍪看向她,她眉宇间似乎仍带着恼怒,待她快步上前来时,他也已大步走过去。
至她面前站定,他说:“许昭之进宫了。”
她愣了半晌,忽然问:“顾流觞呢?”
谢长思勾唇一笑:“你好像很在意她?”他与她说许昭之,她最先想到的竟然是顾流觞。
“顾流觞是后还是妃。”她问。
“顾流觞封了贵妃,许昭之封为许妃。”
繁芜愣了片刻:“万寿寺的那群和尚还是起了作用,顾流觞虽未封后,但许昭之也只做到了妃。”
“那你说她二人谁会为后。”谢长思解下护腕,看向她。
繁芜盯了回去,声音几分淡,甚至微带着一丝哑:“……大哥会让高旭颜在那个位置上坐到封后?”
她看到谢长思漆黑的瞳孔缩了缩,她一直搞不懂魏国为什么不在高旭颜进攻邺城时动手,甚至还容许高旭颜坐稳皇位。
“大哥,邺城一战魏国为何没有出兵?”她问出声来。
却也被谢长思一把拽住手腕,他拽着她往书房走去,她疾步跟上他,一时脸颊碰触到他手臂上的甲胄,双耳滚烫,至书房前险些摔了一跤。
他让她进去,带上了书房的门。
将护腕扔在一旁,他开始解甲胄,直到身上只着一身绯红的战袍,才快步走至茶榻上坐定,此时再看那女子,那女子贴着门站着,仿佛是当他洪水猛兽。
“……”谢长思略凝眉,弄明白后,轻轻勾唇一笑,“坐过来说。”
他说话间,兀自倒了茶。
繁芜站过来,看着他:“大哥在等什么时候,等南郡王打来?但高旭颜如今已继位,他日魏国再出兵岂不是……”
他将茶杯放在对桌:“坐下。”
繁芜被吓得怔然片刻,抿了抿唇,提裙坐下了。她余光打量谢长思,如今只觉得不是所有男子都是竹阕乙,竹阕乙比之他们要温柔太多……
“你这么在乎魏国,你是魏国人?”谢长思看向她。
她挪开眼,搁在膝盖上的手微紧,手指拽住了裙摆。
“你若是魏国人又为何在东齐国教坊司待过,你是出生魏国官户,是在战争中被带走的,以你的年纪,魏国大败的几场战役都发生在邙山一带,你的家也合该在那一块。”
谢长思看着她额前的冷汗滑落于面颊,他皱眉间气息有些不稳,刚送到唇边的杯子被他狠狠放下,他冷笑着低吼,“到现在还是不信我!”
“既不信我,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他说话间抬手扶额。
对桌的女子睁大眼看着他,她竟不知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已吓得呆愣在当场,半天才说出一句:“我是魏国人又怎样,我是在教坊待过司又怎样……魏国都不要我了,我早就没有家了!”
“阿芜!”他红着眼看向她,一时竟被这女子逼得气息不稳,费了这么久从她这里套出半点话来,不想竟是这些。
她不说了,双手捂着脸哭,让他更加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