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其实更想将女儿嫁给秦皓,若不是这“萧寻初”自己耍诈去求皇上做媒,这桩婚事未必能成。
如今这女婿功成名就,竟非但没有报复,还对他礼遇有加,实在是个仁义的人。
谢望麟感慨万千,感动不已,连忙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知秋在家里还懂事听话吗?她打小就喜欢研究朝廷上的事,但官场那么复杂,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哪儿处理得来,她平日里没有对你指手画脚,烦扰到你吧?”
谢知秋:“……”
“贤婿?”
谢知秋定了定神,方恢复如常。
她回答道:“无妨。她不会……干扰我。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她,我才能走到今日。”
谢老爷没有多琢磨谢知秋话中之意,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贤婿能这么想,实在是小女之幸。”
言罢,谢望麟连忙侧过身招呼:“贤婿别在外面站着,快请。”
谢知秋颔首。
她回过头,亲自将萧寻初从马上接下来,表演他们一贯的夫妻和睦戏码。
下了马车后,就要前往府内。
一路上,不时有好奇的家仆和丫鬟跑过来,躲在不起眼的地方悄悄观察谢知秋与萧寻初。
这两年,谢家有不少丫鬟嫁了人,还有一些小厮请辞,家里陆续换了一批雇工。
谢知秋如今名满方国,谢家也有不少人久闻谢知秋与“萧寻初”的大名,却从未见过真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便忍不住跑来观看。
角落里,窸窸窣窣地想起议论之声——
“那就是姐姐们常提起的大小姐吗?从这个位置看不清脸……”
“姑爷好俊啊!”
“姑爷就是雨娘案那出戏里的人吧?明明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他真能一个人打月县一群人吗?”
“姑爷这么高,小姐站在边上瞧着有点小呢。”
“话说像姑爷那么大的官,平时能见得到皇上吗?”
“我的天,你傻啊,连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肯定能啊!姑爷这种大官,肯定每天都在朝中那什么……惩恶扬善!和皇上一起制裁坏人!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讨论了一通。
这时,有个小丫鬟疑惑地道:“听说大小姐当年一直抗拒定亲……可是姑爷这么好,大小姐怎么会不想成婚呢?若是我能嫁给姑爷的人,晚上做梦都要笑醒了。”
小丫鬟话音刚落,众人皆取笑她。
“姑爷可是当年的状元郎!现在还是鼎鼎大名的好官!只有大小姐这样的名门闺秀能嫁给他,你这样的小丫鬟别瞎想了,还当姑爷看得上你吗?”
“要我说,大小姐当年肯定是欲擒故纵!大小姐可是读过书的人,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样才能显得特别!”
仆人们那里聊得热闹。
只说这时,谢知秋已经跟着谢老爷一块儿到了寿堂。
祖母今年六十二岁,尽管不逢整数,但也算是值得庆祝的岁数。
谢老爷父亲早亡,由老夫人一人辛苦拉扯大。
他早年吃了孤儿寡母的苦头,发迹后就难免略喜铺张,亦喜欢显摆自己孝子的一面。
只见寿堂之上高挂仙翁送桃祝寿图,两边挂着红色的寿联。
红木寿案上摆着寿果、寿酒,上供南极仙翁,几支长寿烛点得通透。
寿宴还没有正式开始,寿堂内谢家人还在忙忙碌碌地准备,一会儿摆上果盘,一会儿调整桌椅的位置。
谢知秋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人的后背上。
那是一个女子,她看上去个子与谢知秋差不多高,满头乌发端庄地挽成妇人发髻,不必回头,背影亦透着温柔的气质。
她正在安排其他侍女整理寿堂,好让一切井井有条。
谢望麟只是先带谢知秋到寿堂来看一看,他以为“萧寻初”不常来谢府,大概不熟悉路。
认过路后,谢望麟便道:“贤婿,祝寿还没开始,你先随我到花园里休息会儿吧?其他男宾也在那里,我族中的堂兄弟和一些后生也有在朝中做官的,你们可以聊聊。”
谁知,谢知秋道:“等等,那位是岳母大人吧?难得见她,我想去打个招呼。”
谢望麟一愣,他是以为“萧寻初”这等大官,不会爱掺和妇孺之事,再说女婿大多怕见丈母娘,温解语本身也挺低调内向的,不是健谈之人,他才特意体贴地没让“萧寻初”到处行礼,没想到“萧寻初”自己反而重这个礼数。
谢望麟忙道:“那当然好,贤婿有心。”
谢知秋遂步入寿堂中。
她一步步靠近温解语,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最终,她在温解语背后站定。
谢知秋望着母亲的背影,想要唤她,可不知为何,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团棉花,竟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