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都会害怕,换作我也会。我甚至会找理由离开,不敢留在那里。”
“……”
秦皓望着灯下的谢知秋,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对她的经历有意外、有佩服,但与此同时,也有心疼。
那都是他本不希望谢妹妹有的经历。
如今他已经明白,谢妹妹为什么那么抗拒进入他的羽翼之下。
比起天上的风霜雷暴,无法挥动翅膀对她来说更可怕。
她对理想的追求和对自由的渴望更甚于对危险的恐惧,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她并不畏惧挫折、甚至乐意去经受这些挫折。
她甚至已经证明了,她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战胜它们。
但是,当一只勇敢的战鸟,不意味完全不需要栖身之地。
当她经历困难的时候,也会无助、痛苦、伤心、害怕。
就像任何一个人一样,这种时候如果有人陪伴在她身边、和她商量,一定会比孤身一人好上许多。
秦皓此刻很希望在过去的那些时候,他曾经在她身边,提供自己的力量,为她遮蔽一部分风雨。
但时至如今,这些似乎都已经错过。
秦皓犹豫了一下,问她:“你和萧寻初,现在算是什么样的关系?假夫妻?”
“……朋友。”
谢知秋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如实回答。
但她还是对秦皓补充道:“关系远比一般男女更加亲密的朋友。”
其实不必谢知秋刻意强调,光凭当初的天鹤船,还有谢知秋能条件反射一样脱口说出萧寻初本人的经历和家庭背景,秦皓就能判断出两人合作密切、关系紧密。
依然说是朋友,说明这两个人还没有其他意义上的关系,但从谢知秋的回答来看,恐怕他们之间也不是完全没有暧昧。说不定就是谢知秋本身,并非对萧寻初全无好感。
秦皓无法否认自己的嫉妒。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谢妹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如果当初和你交换的是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谢知秋摇了摇头。
“为什么?”
秦皓有些不甘心地道。
“我和萧寻初,在你眼里,有什么不同?”
谢知秋望他。
“那天晚上,我对他说齐宣正这里的情况,告诉他问题很不好解决。然后,他对我说,他会想办法断绝他与父母之间的关系,让我不用顾忌别的事情,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放手去做。”
谢知秋如此道。
她问:“如果换作是你,你会这样信任我的判断,放手交给我决定吗?”
秦皓一愣。
不必多想,他已经意识到他不会。
原因无他,他并不完全相信谢妹妹在官场上的能力,他认为由自己来处理会更好。
至此,已不必多说。
须臾,秦皓道:“我明白了,你说的,我会想想。”
“!”
谢知秋听他说会想,反而有点意外。
稍有踌躇,谢知秋礼尚往来,也问他一句道:“你以后……还是会和齐慕先保持现在的关系吗?”
秦皓抬头:“为什么这么问?”
谢知秋道:“……齐慕先今日虽在最后力挽狂澜、扳回一城,但有了这样一桩事,他与皇上之间嫌隙已生,想要像以前那样坚不可摧,是不可能的。
“齐氏巨船已有裂痕,今后朝中势必再生动荡,若是还乘在这样一艘破船上,恐难抵波涛。”
秦皓闻言一笑,略带自嘲地道:“谢妹妹这样说,难不成,是在担心我?”
“……你我多年同窗的情谊并不是假的。要是我这样说会让你误会,那我以后不再关心了。”
“不。”
秦皓顿了一顿,方道:“我与你不同,不可能说下船就下船。我是师父的弟子,秦家这些年来依附于师父,从我父亲开始,秦家就已经与齐家绑得很紧,现在想要撇清关系,已然不易。”
话完,秦皓又笑了笑,说:“我还想要保护你呢,没想到现在,反倒需要你来替我担忧了。
“不过,谢妹妹,你认为自己不需要人庇护,怎么又将我当作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你放心,我走到今天,靠得也不是运气,若真事到临头,总有办法。”
听他这样说,谢知秋便知,秦皓目前是不打算,也没有办法下齐家的大船了。
她垂眸道:“既然如此,那唯有祝君前途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