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不愿也无可奈何。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两人时常不得不在齐府碰面。
说实话,秦皓万万没想到萧寻初这个将军之子,居然也会愿意入齐慕先门下。
秦皓对此多少有点排斥,但齐慕先是他的师父,秦皓十分了解此人城府。既然是师父做的决定,那他作为弟子,没有置喙的余地。
最近,甚至有人开始将他、齐宣正还有“萧寻初”三人称作“齐氏门下三君子”。
秦皓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号时,觉得可笑至极。
他们毕竟都仰仗着齐慕先,在外人面前,的确表现得亲近投契。
但是私底下,在三个人,就没有任何两个人是关系好的。
他与萧寻初打从一开始就是情敌,自不必说。
而齐宣正这个人,对外表现是齐慕先的儿子,继承相门之风,乃栋梁之才,在梁城口碑也不错。但只要与齐家走得近些,就会知道齐宣正此人骄奢淫逸,无才而自大,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秦皓对齐慕先心怀敬意,可是对他这个儿子,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碍于齐慕先的权势,不敢将真情实感当他的面表现出来,所以与齐宣正维持着表面客气罢了。
至于“萧寻初”与齐宣正。
萧寻初当初夺了齐宣正的状元,齐宣正这个人私底下极为小气,还非常记仇,想来是对“萧寻初”恨之入骨。他们目前还没打起来就不错了,哪里来的君子之交?
就这样互相嫌弃的三个人,居然被放在一起谈论,还被世人想象成品德高尚、友好团结的典范,秦皓只觉匪夷所思。
当然,齐慕先好像觉得这个称呼不错,有利于展现齐家桃李芬芳、有才门客甚重的形象。既然如此,秦皓也不会自讨没趣,去戳破这个脆弱的谎言。
这时,“萧寻初”好似觉察到他的存在,抬起头来。
两个情敌二人相顾无言。
半晌,秦皓问:“师父也邀了你来品茶?”
事实上,在秦皓面前的这个“萧寻初”,正是谢知秋本人。
她知道秦皓不清楚实际情况,将她视作情敌,但就谢知秋的个人想法而言,她倒希望能在自己维持萧寻初身份期间,和秦皓能保持比较平和的关系。
于是,谢知秋颔首。
她想了想,说:“同平章事大人这里藏书无数,还有不少世间难得的孤本。他是个爱书之人,博学多闻,藏书也不拘于儒术一学。
“能看到这么多书的机会难得,我已经与同平章事大人请示过,他同意我过来看书。”
谁知这句话,让秦皓步子一顿,表情甚为微妙。
他重新转过头来,看向谢知秋,迟疑道:“你……”
“?”
见秦皓欲言又止,谢知秋回以询问的目光。
然而秦皓没有说下去,只是狐疑地看了她数眼,将视线凝在她脸上。
最终,秦皓没说话,在拿到齐慕先要的书后,就离开了书房。
只是在他踏出书房时,内心生出一缕疑惑来——
谢妹妹以前也是这样的。
喜欢读这种各样的书,尽管会精读四书五经应付先生,但阅读范围却不拘于一格。
要是她能见识到齐相的藏书,必然会很惊喜吧。
诚然,萧寻初现在是状元郎了,学识必然不错,但他以前在天赋上有很强的偏向性,要是能做到在捣腾他那些木头玩具的同时还能海纳百川地读书,这个人又何以被冠以纨绔之名?
而在萧寻初重新从临月山下来后,他非但性子大变,文风还像极了谢知秋。
这两个人,简直像是往对方的方向变了性情一般。
哪怕说是夫妻……当真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第一百零四章
“哦?竟然还有这一手, 这老夫倒是没想到。”
在齐府用过午膳后,其他宾客尚在品茶、谈论茶经,齐慕先这个茶会的主人, 倒是借口让大家自由行事, 随后就悠闲地在花园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邀谢知秋一同下棋。
谢知秋如今是梁城一颗瞩目的新星、前途无量的青年官员, 不但与皇帝称兄道弟, 还是齐相府上的常客。
齐慕先如今身边正需要谢知秋这样一个特别得天子好感的官员。
一来, 齐慕先与当今天子的关系还不稳固,谢知秋可以在皇帝面前不经意地说齐慕先的好话,以巩固两人之间的关系;二来, 当皇帝有一些决定犹豫不决, 有谢知秋这样一个人帮腔,更有利于引导圣上做出有利于齐家的判断;三来,通过谢知秋, 齐慕先还能得知一些皇帝不会对其他人说的想法。
即使谢知秋什么都不做,当皇帝对她兴趣极高时,与这样一个人交好的好处, 也远胜于交恶。
齐慕先大抵也知自己与谢知秋先前的关系不算融洽,故而他对谢知秋展现了十足的诚意,每回公开场合见面, 他总会夸赞谢知秋几句,以表明自己对她的看好。
在这桩事上, 两人如今的关系, 是双赢的。
而自从齐慕先发现谢知秋颇善棋术后, 两人最常进行的活动,就成了下棋。
此时, 齐慕先手指微抵下巴,笑道:“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没想到还是差你一招。老夫平时可是很少输棋的,忘忧,你这棋力,可真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