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谢知秋一身青色官服来到山上,钟大梁山上的其他兄弟立即齐刷刷地看过来,目色不善。
钟大梁立即解释道:“别急!自己人!这位是萧斩石将军的麟儿!今年刚考上状元,虽是文官,但与我等一道,都是为百姓说话的!”
得知是萧斩石的儿子,山上的人才收回充满敌意的视线,变得友善起来。
钟大梁领谢知秋一行人进山休息,一边走一边道——
“义军固然艰难,但民间仍有义士暗中支持。”
“我等这一次从西北假装山匪来到南方,就是因为有几位支持义军的富商有意支援我们粮草。
“只是义军毕竟不是正规军,他们不好明目张胆地帮忙。正好我原本负责的区域近日战事平缓,我名下又有不少猛士负伤,需要休养,短时间不便再出征。我就趁修整的间隙,接了这个接应粮草的活,带着一批人过来运送物资。”
“你们之前若听说望潮山上的山匪抢劫富商,其实就是我们在接粮草。”
“本来下半月最后一批粮草送到,我们就要回西北去了,没想到这么好的运气,竟能重遇张聪哥!还正好碰上萧将军的公子上任知县!”
钟大梁对遇见张聪和“萧寻初”显然异常高兴,滔滔不绝。
他望着谢知秋如今这张萧寻初的脸,感慨又欣慰地道:“当初我等与萧将军同生共死,何等亲密!想不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想当年,你兄长萧寻光是沙场上出生的,我们都还见过抱过,但是你……已经是生在梁城了,还真是只闻其名,从未见过。”
他细细端详萧寻初的面容,说:“看这相貌,是像姜凌夫人啊!”
谢知秋淡然自若,替萧寻初道:“寻初不才,见过钟叔父!”
“不敢不敢。”
钟大梁大笑。
接着,他有些稀奇地说:“不过,真亏你能看出我们是义军,还敢用那样的方式留讯息联络我们。”
谢知秋面色如常,只说:“一开始是猜的,多少有点运气的成分。”
事实上,在信息闭塞的百姓眼中,成群结队且有武器的义军和山匪的概念难免会有点模糊。
谢知秋在得知望潮山上的山匪是从西北来时,就留了个心眼。
后来她特意去查了望潮山这帮山匪的行迹,发现这帮人从未与普通百姓有过冲突,虽然截了几次商队,但这些富商似乎并未对山贼有太大怨怼,甚至没有报官,中间亦无人员伤亡。
再看他们的作风规律,不像是寻常贼寇,更像军队行军。
因此谢知秋推测,他们非但是义军,而且其中一定有在正规军中待过的人领队。
所以,她才在联络山中义军的信中加入军事密语。
谢知秋特意请教了张聪,得知只要是方朝的正规军,军事密语多半可以沟通。
不过,张聪从军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密语是否有换过,他不太清楚。
谢知秋有赌的成分,赌的最多的地方就在这里。
军事密语作为一种暗号,也是最后一重保险。
如果对方真是从正规军中脱胎的义军,那么他们看到军事密语,就会将此当作同道者对同道者的对话,不说消除戒心,至少也能引起对方兴趣。
而万分之一的可能,谢知秋的判断全错,山上的真是普通贼寇……那么那封信,他们恐怕看不懂。谢知秋这里,至少能保证安全。
当然,谢知秋真正想要接触的是义军。因为只有义军,才更容易形成一同为百姓谋取利益的共识。
但即使与对方见了面,谢知秋也做好了要接触数次、双方才能建立一点薄弱信任关系的准备。
他们恐怕需要在互相利诱的基础上,才能形成如履薄冰的短暂合作关系。
这支义军的领袖钟大梁,居然是以前为萧家军效命的校尉,还与张聪是旧识,对谢知秋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意外之喜!
尽管普通义军也能合作,但情况会复杂。
而现在,无论是谢知秋对这支义军,还是义军对谢知秋,双方的信赖关系都能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于谢知秋而言,许多事情都能变得更加可靠方便。
谢知秋与钟大梁寒暄一番后,切入正题,问:“钟叔父既然会来留客亭,想必已经考虑过小侄信中的内容了?”
钟大梁一顿,颔首,等她说下去。
谢知秋道:“钟叔父在望潮山上停留这么多月,以钟叔父的阅历,想必也看出,这附近民生有大问题。实际上,小侄如今任月县知县,还未上任,已经遇到麻烦。所以……有一件事,想请叔父帮忙。”
第七十五章
深秋十月, 临近月底,秋风已带寒意。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万无一失。”
小屋里, 焦子豪与其父焦天龙交头接耳。
“可算是来了,真让我们好等。”
焦天龙长舒一口气, 道:“那个姓萧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半个月前就到驿站了, 结果说水土不服,竟就在那里待了半个月,耽搁这么长时间。”
“养尊处优的高门公子哥嘛, 虽说是将军的儿子, 但听说没有习武,想来身体好不到哪里去。”
说着,焦子豪搓了搓手, 笑言:“会生病正好,到时候,我们编造理由也方便。”
焦父说:“不过这回可要注意了, 不要像胡未明那时那样,弄得整个县衙都是血,后面清理起来费时间, 而且麻烦。”
“放心,爹, 同样的错误我怎么会犯两次?这回一定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