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满却一把拦住她:“不许灭火!”
火烧得很快,知满阻拦的功夫,火势已然高涨。
知满看着自己的衣裳全都烧了起来,那些她内心其实从未喜欢过的衣服都被巨大的火舌吞没,化作她为姐姐传递消息的青烟!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已无法阻挡。
知满祈愿着姐姐真的能看到这烟回来,而与此同时,她又产生了一种古怪的、轻松的感觉。
她身上有什么沉重的枷锁伴随着这汹涌的火势剥落了。
她感觉自己从某个壳子中挣脱出来,也从这烈火中重生!
她抬起头。
然后,她看到的第一个自由的天空,是一个被滚滚黑烟覆盖的晴天。
大火烧掉了她的旧衣裳,也烧掉了她背负已久的虚假躯壳。
知满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她就笑了出来,对小喜说:“这些衣服,我都不要了。”
小喜不解,十分担心:“可是全都烧了,您以后穿什么?”
知满踢了踢自己的鞋尖,撩起身上丫鬟的裙子,无所谓道:“这不是也能穿?而且姐姐的旧裙子不是也还留着好多?反正都是裹在身上的布,管那么多干什么!”
另一边,谢知秋将知满送上回谢家的马车后,又回到那个客栈后面,依约给那名帮她问问题的小厮结了钱。
那小厮双手捧钱,千恩万谢,他生怕这钱让谢知秋觉得不值,又给她竹筒倒豆子似的给她补了一堆安家的阴私,算是附赠内容。
谢知秋抱着长长见识的态度听完了,本想回草庐去,谁知回到街上,就看到远处起了一道黑烟,而烟的起点,似乎正是谢家的方向。
街上有些混乱,不少人都在议论,说谢家是不是起火了。
谢知秋一怔。
她远远一望,觉得这烟太过集中,瞧着不太像起火,倒像是人为弄出来的。
但不管是不是起火,会出这样的烟来,谢家绝对出了什么事。
谢知秋有些心惊,她今日把知满带出来过,而且耽误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了。若这烟是萧寻初或者知满放的,那极有可能是知满遭到了责难,说不定就是在通知她过去看情况。
谢知秋不太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要如何才能帮忙,但她不敢耽搁,当即赶往谢府。
一到谢府,她就感到今日谢府的气氛明显异常。
里面黑烟高起,仆人一片混乱,隐隐有嘈杂声,好像有人唤着“二小姐”“夫人”之类的词。而且……
有一辆秦家的马车停在门外,不是秦皓的车,倒像是他父母的。
谢知秋一凝。
——秦皓的父亲很忙,母亲高傲,都不是无事会来闲聊的人。
——他们过来,必定是有事要找谢家谈。
谢知秋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她好像猜到为什么知满或者萧寻初宁愿放烟也要把她叫过来了。
她皱起眉头,快速思索起来。
差不多同一时刻,谢老爷谢望麟也赶了回来。
他本来好端端地谈着生意,结果先是收到家仆汇报,秦家夫人突然来家里想谈大小姐的婚事,他正往回赶呢,一抬头又瞧见自家方向起了黑烟!
这下可把谢老爷吓坏了,吩咐车夫全速往回赶,几乎是一路疾驰而来。
谁知,到门口刚一下车,他便看到自家外面站了个衣装怪异的披发青年。
那青年正在和门房说话,门房竟然对他十分无措,一副不知该不该放他进去的样子。
看门房的样子,家中虽然有烟,但应该没出大事,这多少令谢望麟安心了些。
只是,这生人倒十分怪异。
谢望麟眉头紧锁,当即上前,问道:“你是谁?来我府上做什么?”
那青年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容,还有一双冷锐如剑的桃花眼。
谢望麟看到这眼神,当即怔住。
这个青年他明明从未见过,可一下子觉得很熟悉。
而且……说来诡异,虽然这两个人性别长相都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他觉得对方的神情,很像他的大女儿。
未等谢望麟回过神来,只见那青年已转身面对他,面无表情地对他彬彬行了一礼。
只这一个动作,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忽然间,谢望麟对这个青年的观感好了不少。
但他仍问:“你是何人?我没见过你,你来谢家做什么?”
那青年没有答他,反而淡淡地问:“请问伯父可是这谢府的主人谢望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