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拉近,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谢知秋靠得比任何一次都近,他连她睫毛翘起的弧度都能看得十分清晰。
凭现实来说,谢知秋用的是他的身体,应该比他现在的样子高,所以她该是俯下身来的,可从萧寻初看到的“实质场景”来说,她却是踮起了脚——
然后,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堵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躲在墙角的灌木之后。
知满是提前躲在马车的座位下面跟过来的。
前几日她在姐姐窗边捡到那张字条之后,心里就惴惴不安。
她知道姐姐做不合规矩的事的可能性很低,可是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她又感到焦虑。
——姐姐最近的种种表现不合常理。
姐姐笑容太多了,对人太温和了,就连她偶尔故意做姐姐不喜欢的事,姐姐都不会对她生气了。
在比那更早之前,她还曾目睹姐姐一个人发着呆、面颊发红。
先前她误以为姐姐是发烧了,可是如今回忆……姐姐她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贴身丫鬟打趣的话语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中——
“大小姐……会不会是终于开窍,有意中人了?”
知满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凭她对姐姐的了解,她觉得姐姐眼里只有书,连最有可能的秦皓哥哥都无法动摇她的心,这样冷傲的姐姐,是不会有心上人的。
可是,那一张不明纸条的存在,却挑战了知满的看法。
——没错,那张纸条上的字迹的确是姐姐自己的,看似并无问题。
可是,知满同时发现了,写那字迹的墨,并不是姐姐的墨。
谢老爷做的是古玩字画、文房四宝的生意。
知满打小跟着姐姐在父亲书房里玩,耳濡墨染,也练就了识笔判墨的眼光,分得清笔墨的好坏,寻常墨水只要拿给她一闻,便能知优劣真假。
那天,知满将纸片拿起来,甚至没有特意去闻,就已嗅到扑鼻的墨臭味。
毫无疑问,那一定是用非常便宜的烂墨锭写出来的字。
爹爹一向疼爱姐姐,也乐于维护姐姐才女的名声,谢家的库房里堆满了好用的文房四宝。
一位上品文玩老板的爱女房里,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劣等的墨锭?
知满万分忐忑。
但她不敢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她寄希望于只是自己多心了,或许姐姐只是出于好奇,偶然从别处拿到便宜的墨、写了那张纸条,或许是别的什么理由。
可是姐姐这段时间的改变又是真切的,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姐姐变了个人。
这令她隐隐不安。
最终,她决定亲眼来一探究竟。
……看一眼,只看一眼。
只要确定姐姐真的只是来参拜月老祠的,那她此后都可以安心了。
知满认真做好了计划。
她提前拿到一身小丫鬟的衣裳,一早假装心情不好支开留在身边的丫鬟,实则换好衣裳,先一步溜到姐姐要坐的马车上。
她年纪还小,许多成年人进不去的地方,她都藏得下。
一路上,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哪怕马车重重地颠了一下撞到了她的头,将脑袋撞得生疼,她都没有吭声。
等车夫停下马车去休息了,她才偷偷从车上溜出来,假装成陪某个小姐来的小丫鬟,进了月老祠。
她运气不错,动作也快,很快追到姐姐和雀儿。
所以等姐姐支开雀儿以后,她就偷偷跟在姐姐后面,还眼看着姐姐从侧门绕了出去。
然后,她发现姐姐竟真是来见一个陌生男子。
那男人个子很高,面容俊美,尤其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很风流。但偏偏他本人并非长相这种气质,反而眼神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冷漠驱散了那外貌本来的逍遥之感,使他看上去与常人不同,极有压迫力。
……有这种念头或许不合时宜,但有一瞬间,知满感觉这男人和姐姐有一点像,相貌气度也不错,两人搞不好蛮相配的,难怪姐姐会喜欢他。
不对不对不对!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
姐姐怎么可能与人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