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这一点,萧寻初就不受控制地窘迫,似乎连握紧自己的手,都是一种逾礼的冒犯。
——谢知秋说得对,她看出来了,他因为她的女子身份,无论是对看起来像她的身体,还是对她真正的身体,都难免有些拘束。
萧寻初非常不擅长与女子相处。
他没有姐妹,只有一位兄长。
被送进白原书院学习以后,身边同窗皆是男孩。
在认识谢知秋之前,他对女孩几乎没有概念,而且即使是通信两年的谢知秋,他们也仅在非常年少时见过一面。
以方国的习俗,婚姻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轻男女互见一面都困难,这在萧寻初看来当然有点过了。
但不盲从规则是一回事,道德与尊重又是另一回事。
他知道随意看女孩的身体是不对的,随意触碰女孩的身体更是不对的。
而当这具身体变成了他自己的身体,道德和实际情况之间就出现了巨大的冲突。
他必须要操纵这具身体,他难免会碰到这具身体,可内心的另一端,又在说这是不高尚的行为,他不该这么做。
手还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
这具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和他原来的身体完全不同。
这身体过于柔软、纤细,他不清楚谢知秋自己是怎么看的,但在他看来,这身体几乎上上下下都是禁忌,哪怕多看一眼都要蒙受内心的谴责。
若是萧寻初真的完全光明磊落,真的内心坦荡,他或许还不至于如此煎熬。
但问题是,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谢知秋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
他并非真的完全不好奇她的身体,并非真的不会对她产生任何超越友谊的感情,并非真的对她毫无欲望。
他只是在克制。
而每一次过于接近她,他都不得不赤.裸地直面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重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肮脏和龌龊。
他的内心没有他展现给她的样子那么高洁,他有很多他本该极力避免的想法和念头。
两人见面的时候,尚且还好,因为他们至少会在视觉上恢复本质的样子。
可当他完全是谢知秋的时候,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面对这种欲望与道德的拉扯。
纵使谢知秋之前在语言上提醒了他不要过于介怀,可事实是萧寻初不敢不介怀,也做不到不介怀。
这是他给自己设下的枷锁,只要他把自己锁得紧一点,谢知秋就能安全一点。
萧寻初捂住眼,叹了口气,试图得到喘息。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
有丫鬟在门口道:“小姐,老爷请你过去!”
萧寻初一顿,回神应道:“好。”
能到有人去的地方也好,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至少也有人能盯着他,让他能暂时把精神都集中到“扮演谢知秋”这件事上,暂且忘掉其他。
他调整精神,模仿谢知秋摆出淡漠的表情,起身外出。
一刻钟后。
“姐姐!”
知满抱着本书半跑半走来到门口,她本是想来与姐姐聊天的,可往窗中一看,却见屋里一片静寂,居然没有人。
“咦?”
知满有些意外,她以为姐姐这个时辰都会在屋中。
当知满探头探脑地找姐姐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本意是想帮她一起寻人的,可刚一转头,倒看见了稀奇的东西,眼前一亮,欣喜道:“二小姐,快看!”
小丫鬟似是怕惊扰到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
知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禁“呀”了一声。
只见侧面廊前窗棂之下,有两三只小麻雀在窗台上跳来跳去地啄食。
大小姐近日不知为何起了兴致喂麻雀,总会在窗前留些香米,有些小鸟发现了这个地方常有吃的,就时常过来。
今日这几只,大抵也是如此被引来的。
这些雀鸟儿精明得很,被人喂得多了,就有点不怕人了。它们瞧见知满和贴身丫鬟了,但还在原地站着,并未立即飞走。
这种圆滚滚的小鸟最招小姑娘喜爱,知满见了,自想凑近看看,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
谁知这一步,便是最后的界限了。
知满刚迈步子,小鸟一改之前淡定的样子,呼啦之下,全都振翅飞走!
“啊——”
知满眼见麻雀们飞走,发出遗憾的声响。
“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