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般好的秦公子,素来只对小姐一个人与众不同。
“这些年来,倾慕过秦公子的闺中小姐不在少数,但都被秦公子以学业为重婉拒了。
“他对其他淑女拒之千里,可这些年来,却频频拜访我们谢家,对老爷也恭敬有加。
“偶尔有几次,小姐被允许与他隔着帘子说话,秦公子对小姐说话的语气,简直温柔得能淌出水来,和传闻中那个一板一眼的疏离君子大为不同。
“上回还有几个丫鬟偷偷跑到帘子对面看了!据那些姐姐们说,帘子外面,秦公子其实脸都红透了,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让大小姐觉得不高兴呢!”
说到这里,小丫鬟忍不住捧住自己的脸,道:“大小姐与秦公子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
“我们秦谢两家世代结好,乃是百年的友谊;
“秦公子君子温如玉,大小姐才名天下知。
“大小姐若是与秦公子永结同好,那才真是檀郎谢女、天造地设啊!在这世上,还能找到哪两个人比小姐与秦公子二人更为相配呢?
“以秦公子对小姐之心,只要大小姐肯稍微对他和颜悦色一些、肯稍微表露些许好意,不总拒人于千里之外,秦公子只怕早就上门来提亲了!”
小丫鬟说得兴奋,仿佛恨不得代小姐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再亲自送两人成婚。
然而谢知秋面色仍是淡淡的,半晌,她抬起头,向后看向小丫鬟。
“——!”
小丫鬟与大小姐对上视线,迎上大小姐那双清如明镜的冷眸,她突然忐忑起来。
接着,她忽然感到脑袋一沉,被人摸了头。
落在她发顶的掌心,力道十分温柔。
居然是大小姐。
她居然被大小姐摸了头。
大小姐问她:“你喜欢秦皓那样的男子?”
小丫鬟被这样一问,当即慌乱起来:“没有没有!我怎么敢!”
但在谢知秋坦荡的注视下,她忸怩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羞涩地对了对手指承认:“其、其实有一点点,像秦少爷那样的人,谁会不心怀向往呢?”
说到一半,她又意识到这样说有些不对,忙慌张地解释:“但小姐千万不要误会,我知道秦公子对大小姐一往情深,绝对不是想要高攀的意思,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没有关系。”
然而谢知秋脸上未有波澜,完全没有因为她的例子生气。
谢知秋只是又抚了抚她的发顶,道:“秦皓并不是个坏人。”
然后,她顿了顿,又解释说:“但就像你喜欢秦皓那样的男子一样,于我而言,我也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想要抉择的命运。”
说着,她缓缓扭开头,看向遥远的远方——
谢知秋轻轻地道:“对你来说,秦皓那样的人,或许就是望而不得的明月。而对我来说,我渴望的命运,也同样是这样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不久,小丫鬟跑回到其他丫鬟中间。
她有些走神地炫耀道:“大小姐今天摸我的头了!”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跑来打听详情——
“真的吗?!那个从来不笑的大小姐?!”
“大小姐为什么会摸你头?”
“真好!我也想做给大小姐梳头的差事!”
“难不成是因为你给大小姐唱歌吗?”
“那我也会唱!而且我嗓子可好了!”
“那我也想——”
议论着议论着,众人竟然竞争起来。
这些年来,谢小姐的名望和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
她十二岁那年,在离开白原书院前夕,与甄奕的其他学生写了同一篇命题文章,题为《梁赋》,写梁城百年历史的盛衰兴败。
此文长达上千字,构架宏大,酌古准今,简直难以想象出自豆蔻少女之手。
甄奕看过后,将文章作为范文拿到课堂上跟其他学子分享,当即引起极大反响,据说人人拍案叫绝、自愧不如。满座十年寒窗的文人,竟无一人能及她半分。
从此,谢知秋之名传遍梁城内外,“才女”二字已牢牢绑在她身上。
后来,她因年龄渐长,离开白原书院,但十三岁又作《远林赋》,十五岁作《秋夜思》,十六岁作《正月十二登云月台有感》……
其中她十五岁所作的《秋夜思》乃是一首七言格律,可谓传遍大江南北,孩童皆闻而诵之。
如此种种,凭着甄奕亲传女弟子之名,兼之以谢老爷本人为首的谢家势力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谢知秋的名声如野火蔓延般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