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芳一把推开院门,对自家院墙下正追逐打闹的两只黑狗没好气的喝了句。
两只狗夹着尾巴跑走了。
何慧芳轻哼一声, 头也不抬,关顾着自己锁门, 她刚才的语气十分生硬, 刘春华一听就知道含沙射影骂的是自己。一想到上回带着幺儿去求她, 连杯热茶都没喝到,不仅不帮忙还被好一顿奚落,刘春华心里就来气。
“何慧芳, 你嘴里嘀嘀咕咕骂谁呢?”
刘春华一把将自家院门也给推开了, 支棱着眼睛死瞪着何慧芳, 活像只随时要往上扑的母熊。
“啧啧,谁心里虚就骂的谁, 一天天管得倒宽,先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给顾好吧!”
何慧芳半点不怵, 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得了她, 真撕吧起来刘春华占不到便宜。
这时候天就快全亮了, 庄户人起得都很早, 已经有不少村民扛着锄头, 挑着簸箕准备下地干活。
“哞——”还有村里的老大爷牵着牛去吃草, 她俩门前的这条路上已经热闹起来,眼看过往的人多, 向来好面子的刘春华怎么甘心占下风。
“我养的一双儿女,一个比一个能干,幺儿去文童生那里读书,上回考试排到了第四名!连连夸他进步大, 是个有出息的哩!哼,这些个旁人哪里羡慕的来哟。”
一说起幺儿刘春华就没完没了了,何慧芳翻了个白眼,“等幺儿考个功名你再吹吧,这么有出息徐秀才都不收他,也是稀奇。”
幺儿去镇上私塾读书,没到半年就被送回来的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何慧芳这句话等于一刀插在了刘春华的心窝窝上。
听见旁边的村民们发出笑声,刘春华更气得脸红了。
这时候听见动静的王汉田也推门出来了,他一边咳嗽边往外走,刘春华前几年脾气还好些,这几年不知道咋回事,越发暴躁爱和人吵架,给她几根鸡毛插上就能飞上天。
“得了,回屋!”他扯了下刘春华的袖子,想叫她进屋去。
刘春华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半分劝,好个何慧芳,故意戳她的痛处是吧?刘春华仰着下巴,谁都有软肋,今天她豁出去了,偏要往何慧芳的软肋上捅。
何慧芳最大的软肋当然是早亡的沈有寿了,十几年前吴凤英嘴贱拿这点笑话过何慧芳,就此结下了十几年的梁子,何慧芳恨她恨到了骨头里。
“嗐,我也是,和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计较个什么劲儿,回屋喽,免得落下欺负人孤儿寡母的骂名。”
“寡妇多晦气,这大清早的……”
说完了刘春华得意洋洋的瞥了眼何慧芳,看着周围村民惊讶的眼神,和何慧芳一下就变得惨白的脸,心里别提多美了,这气也出了,架也吵赢哩。
何慧芳舔了舔嘴唇,脸上一下子什么表情都没有了,然后紧抿着嘴巴没有吭声,等刘春华转身,一个大跨步冲上去就揪住了她的发髻,扯着刘春华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拽,另一只手扬起劈下两耳光,打得刘春华眼冒金星。
“嘴贱!叫你嘴贱!赏你几嘴巴,我看你还贱不贱!”
这时候沈家二嫂吴小娟正走过来,要叫何慧芳去祠堂帮大房分家做见证,老远看见那边围拢了一大堆人,急忙扒开人群挤进去。
这时候何慧芳正骑在刘春华身上,打得发髻也散了,声音还有点哑。
刘春华比何慧芳年轻几岁,被打懵了后一下回过神,现在伸着爪子乱挠呢,何慧芳一边挡边撕扯她的嘴。
“今日非得拿针把你这张臭嘴给缝上喽……”
吴小娟看得呆住了,嗐,不知道刘春华说了啥,反正她这个三弟妹的厉害村里人都知道的,没人敢轻易惹。
所以呢,这边已经打得出了花,愣是没人敢上前拉劝,生怕惹火烧身。
王汉田一看自己媳妇吃亏,正要去拽何慧芳的胳膊,被吴小娟一把挥开了。
“王汉田,你走开点,娘们吵架你大男人也好掺和啊?”
“害不害臊你!”
说完了去摁刘春华的手,嘴里打着圆场,“好嘞,这样吵不好看,都冷静冷静吧。”
“哎呀,春华,我扶你起来。”吴小娟死死攥紧刘春华的手腕,嘴里继续劝道。
等吴小娟这一通偏架拉下来,刘春华又挨了两下。
“哼。”何慧芳喘着粗气,把掉在地上的簪子捡起来,有些心疼的吹去上头的灰尘,然后捏在手里,冷瞅着刘春华,“舒服了吧?”
说完扯上二嫂的胳膊,“走,咱们去祠堂。”
……
何慧芳走远了,刘春华摸了摸破了的嘴角,还有被揪的生疼的头发,疼的直咧嘴。
一边拍灰一边气的发抖。
“春华,你说说,招那火辣子干啥。”
“就是嘛,这么多年的对门,你还不了解她的脾气呐?”
旁边的人越说,刘春华心里头就越气,现在一个个说得好听,刚才咋没有一个上来劝架?合着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紧接着狠狠瞪了眼一边站着的王汉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刚才就干看着呐?榆木脑袋,窝囊废!”
……
“慧芳,去我家洗把脸吧。”路上吴小娟说道。
刚才何慧芳没吃啥亏,但发髻散了,脸上也挂了点彩,身上还沾上了泥灰。
“好。”何慧芳说话还有些喘,上头的劲儿还没过,等跟着吴小娟进屋,打了盆水洗了手擦了脸,重新收拾干净自己,终于冷静了。
可一想到刚才的那一仗,还是特别的痛快。
刘春华嘴巴贱,就是该打,她还嫌刚才打的不够狠哩。
“慧芳啊,她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