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钰:“……”
怀钰气得抬腿便走,沈葭讨厌,她教出来的婢女更讨人厌!
观潮想跟上他,被他喝住:“别跟着我!”
观潮只能傻傻地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怀钰拄着拐杖,在微雨中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哟,这不是……”
怀钰愤怒地回头,心想老子要打人了!是不是天上掉个石头砸的都是她谢家的人!
“……殿下吗?”
来人被他阴沉的面色唬住,讪讪地补完了剩下的话。
怀钰收敛了身上的杀气,问道:“怎么是你?”
眼前这人名叫朱隆,字文远,是南京守备襄城伯朱旭的孙子,也是这金陵城里的头一号纨绔,从小便不爱读书,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他老子见他实在扶不上墙,便在锦衣卫里帮他捐了个千户的职,但也不过是白领一份俸禄,每天到衙门点卯也只是三不五时去一趟,其余时候都在南京城里瞎逛。
昨日去钟山谒陵,这朱隆也在其中,因为是襄城伯的孙子,便在怀钰面前混了个脸熟。
朱隆一心想攀上扶风王这条大船,又因他所在的南京镇抚司没有上属衙门,直接对北京的锦衣卫负责,怀钰一个四品指挥佥事,勉强算作他的上司,这朱隆便腆着脸皮往怀钰身边凑,一口一个殿下,叫得亲热。
朱隆笑道:“属下来游莫愁湖,没想到正巧碰上殿下,我就说这天上怎么放着紫光呢?原来是今日撞大运,合该遇上贵人。殿下也来游湖吗?可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
怀钰望着还在下雨的天,又看向朱隆这张喜庆笑脸,不禁感叹,还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
正欲说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了声。
“……”
怀钰面色涨红。
朱隆不愧是干大事的人,神情丝毫未变:“说起来,正好到饭点了,殿下吃了没?要没吃的话,不如由属下做东,请殿下吃一吃咱们金陵的特色菜?”
怀钰想起方才的糟糕经历,嫌弃道:“你们金陵又有什么特色,十家店里,八家店都是谢家开的。”
朱隆一愣,哈哈笑道:“这是自然,谢家在我们金陵,可是有名的商贾巨户,旗下生意囊括茶叶、绸缎、瓷器、酒楼、首饰、胭脂、房产,这老百姓的吃穿住行,他们是面面俱到,没有哪一行不涉及。远的就不说了,就说这莫愁湖滨的一条街,也都是他们的产业。”
难怪呢,怀钰心想,原来一整条街都是他们家的。
这时他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朱隆问道:“殿下想吃什么?不瞒殿下,咱们金陵地处江南水乡,最出名的便是河鲜了,尤其是以盐水鸭闻名天下……”
怀钰摆手打断,盯着他道:“吃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谢家的。”
那朱隆是何等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这个简单,属下知道有个神仙都爱去的地方,与谢氏商行绝无半点相干,今日去却是迟了,待明日属下再去贵府请殿下,保管教殿下如意。”
怀钰唔了一声,满意地点头:“很好。”
第45章 偷听
因为怀钰闹的这一出, 大家都败了游兴,吃饭的时候谁也没说话,闻名金陵的谭记盐水鸭,吃进嘴里也不知是什么味道。
喝完消食茶, 沈葭搁下茶盅, 道:“回去罢。”
众人都没有异议。
到府里正是掌灯时分,天色昏暝, 沈葭一边顺着抄手游廊朝兰桂堂走, 一边跟辛夷抱怨:“你说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脾气?我惹着他了?请他吃饭还不行,甩脸子就走。”
辛夷笑而不语。
其实今日只要是明眼人, 都看得出小王爷是吃陈适的醋了,偏偏小姐无知无觉, 难怪贾嬷嬷在的时候, 说她是长了副聪明相,却是个榆木脑袋。
沈葭一路骂骂咧咧, 穿过东西向穿堂,来到兰桂堂后院,院中栽种了一株玉兰和一株金桂树,一左一右,开花的时候交相辉映, 兰桂齐芳,因此有这个名字。
几个小丫头闲坐在庭院阶上,见沈葭走过来, 她们起身请安。
沈葭问:“怎么不进去伺候着?”
一个二等小丫头指指雕花槅门,压低声音, 一脸的讳莫如深:“里头吵架呢。”
吵架?沈葭皱起眉:“外祖母跟谁吵架?”
小丫头道:“七爷。”
沈葭一听,立刻蹑手蹑脚地趴去窗沿边, 耳朵贴在窗纸上,示意丫头们噤声,果然听见两道微弱的争执声。
她外祖母叹道:“儿大不由娘,我现在是管不动你了,好心好意为你纳个妾,你倒好,不仅不领情,还动辄给我脸色看。”
沈葭挑眉,心想亲情牌,可惜舅舅不吃这套。
果不出她所料,谢翊的语调古井无波:“儿子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比谁都敢!”
谢老夫人气得拍桌:“你说打你回来起,你回府住了几日?怎么,那院子里住的是洪水猛兽,吓得你连家也不敢回了?”
谢翊的回答依然八风不动:“年关将近,儿子手底事多,无暇归家,让母亲担心了。”
谢老夫人没好气道:“你别跟我打太极!别以为我不过问生意就不清楚,你是忙,但你也没忙到回趟家的工夫都没有,不然要手底下那帮人干什么的?吃干饭的?”
谢翊迟疑片刻,道:“是儿子疏忽了,以后儿子每日都来给母亲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