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听他竟然念出自己的小名,一时间又羞又气:“住口,不许你这么喊我!”
怀钰问:“为什么?这真是你小名?”
沈葭并不回答,而是认真地辩驳:“我一点也不沉。”
时下女子以纤弱文秀为美,相比起那些细腰溜肩的美人,沈葭确实生得丰腴了些,然而她虽体丰,那些肉却长得恰到好处,腰是腰、腿是腿的,嬷嬷总是说她日后的夫君有福,沈葭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是夸她就对了。
她信心满满,再次强调:“嬷嬷说了,我这样的刚刚好。”
怀钰嗤道:“你让她自己来背背就知道了。”
沈葭恼了:“你连女人都背不起,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怀钰嘲讽:“哟,你还知道什么是男人?”
沈葭:“……”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交锋,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夜晚的山林格外寂静,除去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外,只剩他们的斗嘴声。
怀钰背着沈葭不知走了多久,忽见前方灯火大亮,原来是沈府的仆人以及道观中人提着灯在满山找人。
沈茹比沈葭幸运一些,没有狗追,慌乱中又找对了路,误打误撞遇上埋伏在草丛里的苏大勇,打扮成山匪的锦衣卫们舞着大刀跳出来,将沈大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苏大勇尽职尽责,扮演这群匪寇的头儿,先是言语调戏沈茹,接着又动手动脚,要将她抢回去当压寨夫人,但演着演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原本约好出来英雄救美的怀钰呢?
苏大勇冒出一头冷汗,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了。
再演下去,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总不能真的抢了老大看上的女人。
正左右为难之际,陈适领着一伙人半路杀出,原来他见沈家姐妹俩久久不归,心急如焚地领了家丁上山找人,恰好撞见这一幕。
怀钰精心设计的英雄救美,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苏大勇等人敌不过人数众多的家丁,没有怀钰的吩咐,也不敢暴露锦衣卫的身份,暂时被五花大绑地关在了白云观内,准备待会儿扭送去顺天府治罪。
陈适将虚脱的沈茹留在道观厢房内歇息,自己又马不停蹄地举着火把上山找人。
辛夷也跟着,远远见到沈葭被怀钰背着,她尖叫一声,险些昏厥过去,连忙跑过去。
“小姐!小姐你没事罢……”
“我没事。”
沈葭从怀钰背上跳下来。
辛夷见到她少了一只鞋的脚,又是一阵心惊肉跳,阻止上前来察看情形的陈适,又将自己的罩衫脱了,系在沈葭的小腿上,盖住她光着的脚。
做完这一切,辛夷向怀钰道谢,她是少有几个知道沈葭与怀钰关系的人。
她心中有些焦虑,方才怀钰背着沈葭出现的一幕,几乎人人都瞧见了,这下又不知会生出多少风言风语。
怀钰问她:“沈大小姐找着了吗?”
“找着了。”
辛夷瞄了背后的陈适一眼,说:“不知为何,山上突然出现一伙强人,把大小姐给拦住了,好在陈公子及时出现,救了大小姐。眼下那伙强人被绑在柴房里,等会儿就会押送去官府。”
辛夷早就得知今日的计划,是以她没跟着沈葭一同进山,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意在提醒怀钰赶紧去柴房救人。
怀钰听后,果然脸色不怎么好。
不仅是因为设的计落了空,更因为他给陈适送了一个顺水人情。
说起他与陈适的渊源,倒也是一言难尽。
怀钰如今年满十九,打小就喜好舞枪弄棒,不爱读书,不知气走多少圣上给他请的名师硕儒。三年前,朝廷开科取士,圣上一时心血来潮,想让他也下场试试,看看他的真实水平。
这一试便不得了,春闱揭榜日,怀钰的名字位列第一。
他竟然考了个会元回来!
全京城的百姓都震惊了,想不到这个整日不思进取、只知闯祸的小煞星,居然有这等本事。
一时间,感叹自己识人不明者有之,向圣上恭贺道喜、拍马屁者亦有之,圣上只是但笑不语。
到了殿试那日,怀钰身着襕衣,和其余中式的贡士一同进入奉天殿觐见天子。
按照旧例,殿试只考一道时务策,一般是由皇帝圈定范围,内阁大学士亲自拟题,也就是说,殿试的策题都是提前定好的。
但那日圣上并未用预备好的策题,而是出其不意地现出了一个考题,士子们口头回答即可。
怀钰是会试头甲,自然也是他第一个应答。
考题是关于政府最近颁发的裁撤州县法令,询问如何不激起民怨沸腾的办法。
怀钰这人,你若问他行军打仗,攻城守土,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若问他如何治国安邦,却是一问三不知了。
没办法,他只得现场胡编乱造了一通。
圣上听完,都给气笑了:“不知所云,狗屁不通!”
在场的官员吓得面色惨白,跪了一地。
这种事一审便知,无非是有人提前将考题泄给了怀钰,再找个枪手替他答题,将写满答案的纸张撕成小条,藏于身上,夹带入考场,巡考军士也没有胆子来搜他的身,进了考场,自己再重新誊抄一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