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军和帝国僵持多年,素来凶狠残暴,落到他们的手上,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在反叛军炸开实验室的大门之后,这些杰出的科学家,开枪自尽了,没有给反叛军抓住他们的机会。
舰长带着人跟反叛军杀了个天昏地暗,最后殉职,整个光明女神号上,几千的军人,只活下来了区区几百个人。
他们拖着受伤流血的身躯,跨过硝烟弥漫的战场,去将逃生舱里的孩子们给接了出来。
紧急避难室也有通行密码,如果紧急避难室的大门受到攻击,紧急避难室就会从光明女神号的舰体上脱离,以最快的速度飞出去,直接压榨能源进行紧急跃迁。
裴安被何顿抱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问:“我爸爸呢?”
何顿回以裴安沉默。
裴安在末世里已经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沉默了,这样的沉默就意味着死亡。
除了裴安,其他人也在找他们的父母,可是没有人能将他们的父母还给他们。
“带我去找我爸爸,求您了。”裴安眼前发黑,他死死地抓住了何顿。
何顿身上的伤不少,随意地包扎了一下,他组织活着的人带这些孩子去实验室。
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迸溅的血液,银白色的军舰被染成了人间地狱,这一路他们走了很久,因为他们要跨过数不清的阻碍。
等到了实验室,看着那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枪倒在血泊中,大家疯了似的哭泣,去拉地上的人起来。
裴安无力地跪坐在裴如玉的身旁,把手.枪从裴如玉的手里拿了出来,丢去了一旁。
比起其他人,经历过太多人死亡的裴安,显得要冷静很多,他不闹,只是跪坐在裴如玉的身旁,默默垂泪。
偏偏沉默的人爆发起来才更可怕,自从裴安重生后就一直蛰伏不动的异能在这个时候势不可挡地撕扯了出来,精神力从无形变为有形,将这些尸体里属于反叛军的尽数撕碎,湮灭飞散。
在无数的痛哭哀恸中,裴安提出要将已逝之人安顿好。
军舰上有一个用来火化尸体的地方,不是古地球时代用的火,而是一种和火类似的能源,可以燃烧,军舰常年在外,战死的人总要有个去处,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火化的地儿,等以后再将火化后的骨灰给带回去。
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源源不断地将人送去火化,火化的过程也持续了整整十天。
在这十天的时间里,裴安带着李成锐他们,切断了光明女神号和帝国的所有联系。
对方能绕开帝国将杀上光明女神号,那就说明帝国那边有人,那个人可以杀他们一次,自然也能杀他们第二次,况且他们要是回到中央星,必然不会就此罢休,定是要去讨个公道的,而以他们的力量,在中央星那个抬脚都是贵人的地方,只会死得悄无声息。
所以,他们不能发任何通讯回去,光明女神号,从此就算是死了。
切断了和帝国的联系之后,他们便开始解锁加密的资料,这些资料充足而先进,涉及到了很多研究领域,他们便继承了属于父母的位置,开启了研究。
李成锐很争气,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叫光明女神号所有的系统给重新设计了密钥,不会再有人能够再暗算他们一回了。
中央星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亲戚朋友也不能联系,他们只能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
可是没有人心里是服气的,凭什么他们的父母亲朋惨死,而造成这一切的人还能高高在上,在中央星那个繁华世界享受权柄!
“那我们便报仇。”裴安第一个提出了要报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是这一辈子,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可以报仇。”
况且裴安和裴如玉聊天时也听裴如玉说过很多事情,这其中就包括了裴如玉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的缘由。
所以,裴安也清楚,光明女神号几千人惨死,是谁的手笔。
高坐在名利场的统治阶级,无视人命至此,该杀。
裴安那时顶着十二岁的身体壳子,给这些活下来的人搓出了一条线,一条能牵着他们勇敢地活下去的线。
既然要报仇,就得从长计议,靠近中央星不安全,于是他们便去了莱特帝国最边缘的星系,莫兰星系,在莫兰星系一待,就是十四年。
在这十四年里,他们从亡命之徒变成了一个有纪律有规章的组织,他们的目标也不再是为当初惨死的人报仇,他们的目标更远大了,也更难以实现了。
“光明女神号这个名字让我感觉太过讽刺,便将光明女神号改为了燎原号。”
裴安再次仰望这几千人的电子照片,他已经将每一个人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谢遇,十四年前光明女神号惨案,你们应当只清楚有反叛军杀了上去,自此光明女神号失踪,你们不清楚这反叛军是谁引上光明女神号的。”
谢遇攥紧了拳头:“是克洛维·蒙德里,蒙德里家族现在的家主,对吗?”还是你的alpha父亲。
克洛维·蒙德里,居然会连自己的omega和孩子都下得了手,畜生都不如。
怪不得裴安听见“蒙德里”这三个字的反应会那么大,这三个字对于裴安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噩梦。
其实裴安最开始的应激没有那么厉害,他到底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也见过了很多死亡,再加上他又不是克洛维·蒙德里的孩子,只会生气,却不会有失望的情绪。
只是当初活下来的人里未成年太多,心理创伤严重,裴安只好硬着头皮充当心理医生的角色,替他们做心理疏导,也正是他一直坚持着,才没有让李成锐他们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然而裴安负面情绪输入太多,加上他的精神力强度又远超旁人,他一旦开始胡思乱想,后果远比其他人严重,而裴安不想在大家面前示弱,他会一直是所有人的精神标杆,就这么日积月累,裴安的问题就积压得越来越严重。
起先裴安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后来他出资修建了一家福利院,请了舒明雅过来担任福利院的院长,主持福利院的工作,舒明雅邀请他一起给孩子们做小饼干,裴安同意了,当时他还自信满满地跟舒明雅说他有经验。
当裴安踏入厨房系上围裙,准备烤饼干,多年前尸山血海的一幕幕就撞进了他的脑海里,怎么赶也赶不出去。
他想起来了,那一天,裴如玉本来是带着他烤蛋挞的,他还往蛋挞里加了牛肉,想烤好了拿去给大家一起分的。
裴安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再也进不了厨房,学不了做饭,只要他尝试做饭,就会控制不住地冒冷汗,还会精神恍惚,把盐和糖弄混,把酱油和醋弄混。
他只好再也不去尝试自己做吃的。
“裴先生,您这个状态不行,您得从痛苦的回忆里走出来,不能一直陷在过去。”舒明雅是真的很专业,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裴安的症状所在。
“我要怎么做?”裴安也想走出那段黑暗的记忆,他主动向舒明雅寻求解决的办法。
舒明雅说:“脱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