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赏?什么奖赏?”林三酒一边试图用话拖住他,一边拼命想应该怎么办才好:“而且你是怎么发现我——”
她一个“们”字还没吐出来,牛展却懒得再聊了。他目光在林三酒的空手腕上扫过,低低一笑,低沉暗哑的声音与高大肥壮的外表很不相配:“也不知道你给这一局游戏,交了多少意识力?要是太少的话,我可不划算。”
话音未落,他已经合身扑了上来——林三酒刚要后退,忽然只觉身后风声一动,暗叫一声不好,身体急急往旁边一拧,摔在了地上。伏在地上一转眼,原来她刚才身后的水泥地上,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一棵怪植物出来,张大了它的肉贝壳,呼地就冲林三酒扑了下来。
她一个打滚,压着j7的身体就碾了过去,压得机械体很不高兴地叫了一声;然而它这一句抱怨,也马上被淹没在了波西米亚的怒骂声和撞门声里。
“别把一个抓捕游戏搞成对战游戏了,”一连两次都只是差一点就能抓住林三酒了,牛展心脏跳了两次,随即面色沉了下来:“乖乖让我抓住,你也不会受伤,顶多就是送回牢房里——”
“我觉得他说得对。”又一次被甩在地上磕了一下的j7,平静地在林三酒耳边说道。
林三酒一把按住它的“手臂”,将它握在了手里,生怕它被砸了两下就要松手不抱自己的腰了;脚边不住钻出灵蛇一样的怪植物,张开一张张贝壳,就扑头盖脸地朝两人压下来。她一边闪躲,一边气喘吁吁地对j7低声解释道:“不能被送回去!如果我让这个家伙失败了,他就会被传离游戏场;波西米亚不知道我在这里,肯定会追上他找他算账……这样一来,我就安全了!”
“我听不懂,也不认识波西米亚。”j7立即回应道。
林三酒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跟它讲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一时只觉头都疼了起来,只匆匆说了一句:“总之不能回去!”随即,她就地一滚,刚刚躲开了一朵肉贝壳;没想到她才滚到的地方,身下水泥就骤然开裂了,露出了一抹绿。
只要一被碰上,再大的本事也会被立刻扔回牢房——
然而她已经来不及了——那植物在眨眼间便已经钻出水泥,肉贝壳一张,她身体的后半部分转瞬就被吞没在那巨大的绿夹子里。
牛展哈哈一笑,刚刚抬腿迈了一步,笑容却立刻凝在了脸上。
那绿夹子的的确确抓住了那高个女人的后背不假;但她不仅没有扔回牢房,监狱里也没有响起逃犯被抓捕的通告声。牛展面色一变,再要冲上去时却已经晚了——
林三酒苍白着一张脸,猛一拧身,她身体前半部分就从绿夹子中掉了出来,后半边仍然陷在了夹子里。这景象看上去,就如同有一张刀片,打横从她的头顶上切下去,将她整个人都切成了两片——这正是j7示范给她看的办法。
如果她现在不是意识体的话,这场面可不知该有多血肉模糊。
连j7都被刚才那一瞬间震得说不出话来。它本来被林三酒握在手里,她这一被“切”成两半,几乎连它险险都掉进了绿夹子里去;等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一楼时,j7订书机上的灯一阵急闪,好像也终于感受到了一次人类的“百感交集”。
林三酒从没有感受过只有半片身体的情况,一时间压根控制不好自己被削薄了的手脚,一下掉在地上,心中这时才泛起了后怕——她刚才的反应如果晚了哪怕半毫秒,没在碰上夹子前就分割开意识体的话,现在早就坐在牢房里了。
牛展阴沉下一张白胖圆大的脸,见她一时半会儿好像还爬不起来,这才慢慢地走了过去,浮起了一个愤怒的笑。
“简直不知道你在挣扎个什么东西,这局游戏你认输就是了,白白浪费我的时间。”一边说,他一边下意识地抬头看看铁门方向。
波西米亚虽然不再怒叫、也不再骂牛展他妈了,但她试图打破铁门的咚咚撞击声,却一直没有停过——显然,这搅得他多少有点心烦意乱。牛展额头青筋一跳,哼了一声,朝地上一动不能动的林三酒冷笑道:“……你费这么大劲,还是被我捉到了。把你送回去,我再去找另一个囚犯——”
话说到一半时,他一只大手已经裹着风朝林三酒袭了上来。
再去找另一个囚犯?
林三酒脑中灵光一闪,在同一时间立即朝手里的j7吼了一声:“打他头!”
她这几个字才吐出口,牛展的阴影就已落在了她的脸上——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只听骤然一阵密集枪响,j7那根不知何时抽出来的枪管,已经朝牛展的头脸接连喷出了十几颗子弹——十几颗子弹一过,j7就哑了壳,变成了两颗瓜子那么大。
然而这就已经够了。
牛展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脸,却连手带头都一起被打穿了;他被打碎的那一部分意识体此时成了数块,漂浮在空气里,没有被打碎的,渐渐地消失了。
牛展万万没有想到,第二个囚犯原来一直就在眼前,竟是这个看起来根本没有生命的东西——他是见林三酒动弹不得、心中又有气,才会走上来的;结果在如此近距离上突然挨了枪击,即使他意识体强度其实远超j7,也依旧阴沟里翻了船。
“狱警一阻止越狱失败,离开游戏。”
正当林三酒和j7趴在地上,心跳仍然没有平复的时候,监狱楼中忽然响起了广播通告,惊了二人一跳——他们上一次杀死囚犯的时候,并没有响起这样的广播,看来只是针对玩家与玩家之间的战斗。
“我估计这些意识体是给我们的奖励了,”也不知道瓜子大的j7是不是想恢复原形想得太厉害,合成人声里此时听起来竟充满了希望:“快,咱们赶紧上去试试,能不能吸——”
它话音未落,铁门猛然“当”一下被踹开了。
波西米亚犹自喘着气的声音,像噩梦一样传入了林三酒耳朵里——
“想抛下我吃独食,结果被打死了,真是活该。”她一抹脸,面上浮起了一个冷冷的笑。她几步走进门里,目光四下一转,已经发现了几人刚才交战之处——因为离大门还远,她脚下一蹬,几次跳跃,眨眼间便落在了林三酒二人面前。
“渔翁得利,真是渔翁得利,”她笑吟吟地说了两句,随即刚要伸手去抓林三酒,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林三酒在这一瞬间,甚至感到了绝望。
……波西米亚的笑容凝固住了。
下一秒,出乎林三酒意料的是,波西米亚猛地收回了手;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竟然原地蹲了下来,一直以来那妩媚动人的风度,此时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又愤怒、又无奈、又憋屈一样,波西米亚从手掌里发出了一声嚎。
“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她像是只为了发泄一般地吼叫道,“囚犯原来也是玩家?还是这个家伙!”
林三酒愣愣地望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对情况的判断有可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