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白被妖魂撑得没法动弹,只能蜷成一团慢慢消化。是夜,失去了上床权力的瞻明仙主身披睡袍,站在床边,居高临下道:“多吃点是为它好。”
凤怀月驳斥:“胡说,那你怎么自己不去吃?”
司危怒道:“那玩意我要怎么吃!”
凤怀月掌心蕴起一团灵力,按在小白身上来回轻揉,好不容易才将它揉得消停下来,抬头命令:“你,给它讲个好听的睡前故事。”
司危:“另一座监牢里还关着几百个水鬼。”
凤怀月:“出去出去!”
但是最后,那些水鬼也还是被小白悉数吞进腹中,司危拎着儿子面不改色搞威胁,敢告状你就死定了。
小白有气无力,嗝。
……
那辆消失在山弯的马车,最终被仙督府弟子带了回来。车夫晕头晕脑地自述,自己当时正在赶着马,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再醒来时,马车里的邱家姐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妨。”凤怀月道,“人并没有丢。”
距离鲁班城不远处,有一座清冷小镇,早些年这儿因为地下有矿石而很是热闹了一阵,现如今矿石被开采一空,热闹也就随之消散,只留下一处又一处巨大的地坑,与一些挪不动窝的垂暮老人。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邱环问。
“不走了。”邱莲四下看看,“我们就住在这里吧,没什么外人的地方,最安全。”
邱环道:“可是这里没有客栈。”
“不必住客栈,你没听方才那老人说吗,这里到处都是地坑。”邱莲道,“地坑也是能住人的。”
住在地坑里,静静等待着至亲死亡的消息。这件事在邱莲看来,并没有什么凄惨的,她只是可怜自己的弟弟,于是主动握紧了他的手,却被轻轻挣开。
邱环道:“我自己能走。”
邱莲垂下眼眸,好,那你就自己走。
邱环踩着一颗又一颗破碎的矿石,也不知绕了多久,直到双腿都走得麻痹了,方才纵身跳入一处巨坑。
邱莲也跟了下去。
一条条红色的,闪动着的缝隙在地面转瞬即逝。
第62章
这处地坑并不像邱莲以为的那般坎坷难行, 相反,还以石子铺出了一条相对平整小路。越往下走,路越宽阔,若是细心, 隐约还能闻得人声。邱莲心中不安, 拉住邱环,道:“别走了。”
邱环回头看了眼她, 奇怪道:“为什么?是你说不住客栈, 来住地坑的。”
“这不像是荒废的地坑。”邱莲提醒他, “应该已经有人住在了这里,我们还是换一处吧。”
邱环却站在原地, 任她拽也不动。邱莲心里焦急,语调也放厉三分:“不要命了吗,你又在磨蹭什么?”
她训斥弟弟训斥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但这回邱环却没有小跑着地跟上来, 而是稍稍笑了笑,道:“要命?我原本就活不了太久。”
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年, 站在漆黑的地坑里, 用这种平静到几乎诡异的语调叙说着他自己的生死,画面实在是有些恐怖了, 恐怖到邱莲甚至有了一瞬间的犹豫,觉得弟弟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夺了舍, 怎么忽然就开始胡言乱语, 她咬牙低斥:“你乱说什么!”
“没乱说。”邱环干脆抱着膝盖, 一屁股坐在了地坑小路旁, “我快死了, 家里许多人都知道,他们只是瞒着你而已。”
邱夫人年轻时做的不是什么好营生,也不知是因为吃多了药,还是因为那些被拐少女的诅咒终于生了效,总之邱环刚生出来时就被大夫断言,活不过三岁。邱夫人自然不肯,这些年来,为了能让儿子活下来,她试过不少办法,却都生效甚微,最后不得不走了最不想走的一条路。
邱莲问:“什么路?”
邱环的目光落向她身后。
邱莲浑身汗毛倒竖:“你……你在看什么?”
粗重的呼吸声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与此同时,还有男人“呵呵”的尖细笑声。邱莲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匕首悄无声息滑入她的掌心,而后猛地转身一刺——
匕首“当啷”落地,身材无比高大的男人像拎一只小鸡仔般,将少女整个悬空扯了起来。邱莲尖叫出声,她拼命踢打着,又看向自己的弟弟,发现对方竟然依旧平静地坐在原处。
“别打晕她。”邱环撑着站起来,“也别打伤她。”
男人一路拖拽着邱莲往地坑深处走去。
浓而不散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邱莲双脚乱踢,裙摆很快就从碧绿变成发黑的红。长长一截路,她几乎是踩着血坑踉跄过去的。巨大的恐惧使她胃里不断翻涌,蹲在地上干呕,男人没有耐心等,直接将人推进了一处房间。
几名身穿黑袍的男女很快就上来压住了她。邱莲大声尖叫,她曾在三千市中见过类似打扮,知道他们是地下医馆的大夫,恐怖血腥的传闻霎时涌入少女脑海,她用尽全力去咬那按住自己的手,试图挣脱,却还是被牢牢捆在了床上。
而邱环就站在床边,依旧用细细的语调,平静地说:“这就是母亲为我选的最后一条生路。”
那些曾存在于邱莲体内的祟气,并不只是因为继母想折磨继女,而是为了能让此时的手术更加顺利。邱环继续慢吞吞道:“原本这些祟气被隐藏得很好,但后来我却受了伤。”
受了伤,仙督府那些人就要查明原因,于是邱环不得不主动暴露出邱莲体内有祟气这件事,推说自己的伤都是她失心疯时所为,才将这件事敷衍了过去。
邱莲道:“不是我伤的你。”
邱环道:“不是你伤的我。”
黑袍人们端来了托盘,邱莲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邱环将手轻轻搭在她被冷汗浸透的脖颈处:“虽然我也不想,但我这副身体确实是撑不下去了,我们是亲姐弟,姐姐的身体,我应当不是很难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