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姝上车后就有种怪怪的感觉,但和谢惊屿打半天嘴炮,分散了注意力,又一时想不起哪里怪。
这时赶上了下班高峰期,前面堵起来了。这已经到归云区,任何一条小路海姝都熟悉,她正想指挥谢惊屿拐入一条小路,还没开口,谢惊屿就钻进去了。
海姝怔住。她突然明白那奇怪感是怎么来的了。谢惊屿今天刚来滨丛市,但在市里开车,居然没有开导航!他怎么知道从市局去烤肉店的路线?他怎么知道这条小路可以避开拥堵?
夕阳从车窗照进来,很热,海姝瞥了眼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脸颊都被晒红了。
穿过小路之后,前方通畅无阻,已经看得到烤肉店的招牌了。
谢惊屿熟练地找了个位置停车,一转头,却看到海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谢惊屿:“……”
海姝:“谢老弟,我有个问题。”
谢惊屿:“你还押起韵来了。”
海姝刚才琢磨了好几分钟,不问出来一会儿她肉都吃不安宁,“你怎么不开导航?这儿你很熟吗?”
谢惊屿表情稍微一僵。
海姝追问:“还有那条小路,就是本地人也不一定知道。你怎么知道?”
谢惊屿清清嗓子,“我不是特勤吗?”
海姝说:“特勤是什么万能答案?”
谢惊屿说:“其实我以前来过滨丛市。”
“哦?”海姝没听说过特勤来执行过任务。
“是多地联合行动,我们只负责走街串巷搜集情报。”谢惊屿说得还挺有鼻子有眼,“你也知道我们特勤必须具备熟悉城市道路的能力,我那次就记住了。不信你回头问贺北城去。”
海姝将信将疑,这也算是个答案吧。
谢惊屿转移话题,“你看那边好多人,我们是不是没座位了?”
海姝立即下车,烤肉店生意太好,不过他们来得也不算晚,等了半小时的队,就吃上了。今天正好遇到老板亲自下厨,服务员送来时还自豪地往店面方向指了指,“那就是我们老板!”
海姝看过去,只见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正大汗淋漓地烤着肉。
许龙兴,龙兴烤肉就是从他名字得来的。但这店是他爸开的,据说是他出生那年开的,用了他的名字。
任务在身,两人都没点啤酒,喝的是可乐,海姝吃了会儿,抬眼看谢惊屿。挺奇怪的,还是这个店,和谢惊屿一起吃,与和其他男同事一起吃,感觉完全不同。她很放松,甚至比和尹灿曦吃时更加放松。谢惊屿明明也是男人来着。
谢惊屿注意到她的视线,停下拿串的动作,“又在想什么?”
海姝笑起来,“跟你吃饭,跟和姐妹吃饭似的。”说完她觉得不太准确,但这话脱口而出,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
谢惊屿板起脸来,“怎么还歧视我们男同胞。”
他不是真的生气,海姝在他眼里看到了笑意,低头卷了一串肉递过去,“这个最好吃。”
谢惊屿一口过去,嘴唇碰到了海姝的手指。
水足饭饱,海姝去买单,谢惊屿屁颠颠地跟在后面,“真是老板请客啊?”
海姝白他一眼,“我还请不起你了?”
谢惊屿乐呵呵的,手上拿着没喝完的可乐。
夜风徐徐,海姝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松快。过去在滨丛市和人吃饭,她总是绷得很紧,无法真正享受美食,虽然曾经得到过尹灿曦的陪伴,但那是别有目的的接近。今天和谢惊屿在烤肉店的这一顿,仿佛将她在滨丛市的五年多都补了回来。
谢惊屿在车里喊:“上车!”
海姝笑了笑,“来了。”
次日,海姝准备从周佳佳的死亡查起。周佳佳在离开周屏镇之前,父母就已经死去,两个姐姐远嫁,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仅剩下的亲人是弟弟周飞航,但她执意丢下周飞航。最后周佳佳死于车祸,是尹灿曦给她操办了后事。
海姝想知道这起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交警支队调取各项资料后发现,根本没有这项车祸记录。周佳佳留在滨丛市警方系统里的是一项报警记录——八年前,周佳佳曾经狼狈不堪地到盐里派出所报警,声称她被人跟踪骚扰。
赶往盐里派出所的路上,海姝想到当初在周屏镇查案时的情形,周佳佳是个存在感非常低的人,她车祸死亡的消息传回周屏镇,大家都相信了这个说法,而许巧的父亲许修因为早已离开周屏镇,对她的死亡一无所知,还以为自称小小的尹灿曦就是她。
而现在,她连死亡恐怕都是一场骗局。
“你说,她报警和后来的消失有没有关系?”海姝几乎是自言自语,“如果她没有车祸去世,她现在在哪里?尹灿曦为什么要说她遇到车祸?”
谢惊屿将车停在派出所外,“她消失了八年,把给许巧报仇这件事都交给了尹灿曦,车祸也许是假,但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很低。”
海姝推开车门,“可尹灿曦撒这个谎的意义在哪里?”
盐里派出所的民警不少都听说过海姝的大名,看到她带着祁斌开的协查通知前来,都有些惊讶。海姝简单说明来意,民警立即调出周佳佳的报警记录,上面显示接待人是一位姓况的民警。
老况快五十岁了,在基层干了半辈子,此时正在外面巡街,接到电话后立即赶回来。海姝让他歇了会儿,问:“你对周佳佳还有印象吗?”
基层民警跟数不清的群众打交道,老况看完记录,回忆了会儿,“我想起来了,这事还挺玄乎,不是骚扰那么简单。”
那是个大清早,老况值完夜班,正要下班回去睡觉,却见一个年轻姑娘神情慌张地冲进来,红着眼睛说有东西跟着自己,求他救救她。
这种事老况见得很多,有的是喝了酒,神志不清,有的是的确被歹人跟踪。老况连忙让她坐下,安抚一番,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佳佳非常不安,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反复强调有东西跟着自己,而且已经跟了一个多月,总是在晚上出现,刚刚结束的晚上,它又出现了,它来要她的命。
老况起初以为跟踪周佳佳的是男人,但越听越不对劲,周佳佳一直用的是“东西”这个词。老况一问,她竟然说,跟着她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