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之间,画舫上有窗被推开,一赤着上身的青年满身酒意,探出头来:“老人家满身腥风,想是出身江湖、行伍?不知姓甚名谁,报个名来,若是本公子听过,倒是可行个方便!”
“林公子,您……”
那中年美妇暗叫不好,正欲说话,就觉眼前一花,那形若病虎的老者已上得甲板。
他环顾画舫,突然冷笑:“这些年,老夫忙着杀人,倒是忘了你们这群臭虫还未捏死!”
呼—
他的声音铿锵如刀兵摩擦,话音之中似有血火弥漫,只一句话,似将整个画舫都冻结了。
“谁?!”
画舫之中,有惊疑之声传出,一衣发凌乱的少年人已是踉跄着冲出,见得那老者,脸色登时煞白一片,跌跪在地:“秦,大将军饶命!”
大,大将军?!
那少年的声音不高,却将画舫内外的一众人尽吓的面色煞白一片。
统领一军者,为大将军,驻守一州者,亦为大将军。
可姓秦的,还能被这位吴公子称之为大将军的,就只有……
“秦厉虎!”
当这么个念头闪过,何止这一艘画舫,整条长河之上,被吸引来的目光全都定格了。
“祸事来了……”
有人两股战战,有人小心退走,更多的人,眼中却是闪过兴奋的光芒。
过去的十数年间,天下之间,名声最大的,自是西北王杨狱,次之,则是其麾下的一虎一鹰。
病虎秦厉虎!
鱼鹰吴长白!
而此刻,按刀而立的老者,正是秦厉虎,而跪在他脚下的,则是吴长白的小儿子,吴守!
“吴守!”
秦厉虎冷眼扫过长河,视线落在眼前那满身脂粉气的少年身上:“你这名字,谁人所取?又有何涵义?”
“回,回大将军……”
吴守战战兢兢,冷汗直流:“小侄之名,是王妃,王妃……”
“你与军中诸将,府内诸大臣的子嗣,多为王妃赐名,你名吴守,王妃之意是,要谨守本心,万勿妄为!”
秦厉虎点头,拔刀斩下:“下辈子,莫忘了!”
“饶命!!”
伴随着一声尖叫,血洒长河,弥散的血腥气,瞬间冲散了画舫内外的脂粉气。
画舫内外,一片死寂。
秦厉虎则是缓缓抬头,看向了破水而来,其速极快的小舟上。
小舟上,一鬓角微白的中年人面沉如水,遥遥怒斥:“好孽障,安敢假我之名,行此乱法之事!秦大将军杀的好,杀的好!”
“真的好吗?”
秦厉虎神情漠然:“吴长白,你道老夫今日来此,只为了杀你这孽障儿子不成?”
呼—
一叶扁舟停在了河中。
“唉……”
吴长白叹了口气:“吴某,真不知道这太平府中事,知你前来,才来迎接……”
“真不知道?”
秦厉虎冷笑:“不止这太平府,这亳州八府之地,几乎被你整个吃下了吧?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这亳州八府,户七千四百万余,你取之,是要称王吗?”
“二十年兢兢业业的演练新军,十九年攻城略地,百战不休……”
吴长白深深的吸了口气,又自吐出:“咱只求一个封妻荫子而已,可这些年来,他可曾赏赐咱们半寸土地?
如今,天下都将平定了,塞外不说,天下三十六州地,吴某只想要亳州一地,也算贪心吗?!”
“土地不予分封,乃至王爷定下的法度,你莫非今日才知?
再说攻伐天下,王爷一人横扫二十一州,压服天下武圣,你我收拾残局,些许微功,所得之赏赐,足以你传家十八代,难道还薄待了你?!”
秦厉虎几乎笑了。
他环顾四周,阴影之中似有人影闪烁,他心中莫名有些失望:“罢了,罢了!多说无益,将你的人,都叫出来吧!”
“秦兄,你我近四十年同僚之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