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不好时不爱说话,这是与她相处两个多月得出来的结论,那些虚张声势的争吵反而没事。
秦南山也坐上床头,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书看,翻两页,听见她说:“我想喝水。”
闻依晚上要吃药,床头时刻准备有水,秦南山给她端过去,等她喝完再重新放回床头柜,俩人继续相安无事各做各的。
秦南山却没什么看书的心情,他停了动作,微微转头看去,闻依看得专注,并未注意。
闻依从小长得漂亮,那种明媚张扬的漂亮,冷白皮,一双眼睛像猫一样,灵动娇俏,仿如一枚深海明珠,瞳孔光亮穿透无尽大海而来。
此刻安静垂眸,整个人又显温婉宁静,脸颊边缘晕染窗外皎洁月光,晶莹剔透。
她的美丽是黑夜绽放的烟火盛宴,初见时惊艳,再一眼映入脑海,闭上双眼,影子在眼前再次盈动。
再遇那晚,即便借口再多,如她所说,逃脱不了见色起意四字。
秦南山想起高一时校庆汇演,她代表他们班上台跳了支舞,风情万种的民族舞,形舒意广、姿态娇美,打光师光打得好,她到哪里,光追着到哪里。
从此以后班级门口、窗户从未少过偷偷来看的男生,和她做前后桌那半个学期,他起码替她收过十封情书,要不是附中校规严格,她估计早谈恋爱。
秦南山心起好奇,她口中前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又想,如果没有那晚,他们如今身处何地?
人们分别后再重逢的概率又有多少呢?申城常驻人口约2500万,如果没有刻意约好,那两个人相遇的概率几近为零。
大概目光太过直接,身边人不知何时停下动作,“你看我干嘛?”
秦南山收了神,眉舒开,温声问:“在看什么?”
闻依把平板放到被子上,语气显得低落,“没什么,新药层出不穷,我没有医药背景,自然得多学习,不然早晚会被淘汰。”
医药代表这个行业谁都可以进,但不是谁都能做好,当初她也许靠着一张脸一张嘴以及勉强看得过去的英语水平入门,可要往上走光靠这些不行。
纽安每出一种药,会有教科书一般厚的说明,她起初需要熬一个星期的夜才能啃下,再流利复述给医生。现在想想那段时光,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秦南山接过平板来看,是一篇最新刊登的艾滋病临床试验文章,各种学术用语充斥,下一页满是临床数据与分析,他没学过医,但中外论文看不少,眼下这篇却在他能力范围之外。
他问:“看得懂?”
换平时闻依听见这句早气得跳脚,骂他小看人,此刻却平静,“看了六年自然看得懂,不过懂也没用,我始终是个门外汉,随时会被替换。”
“术业有专攻,你们这行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十分不错。”
闻依心绪低落,无奈笑一声,起身下床去刷牙洗脸。
卫生间热水器换了新的,温度均衡,盥洗台下也配上垃圾桶,很方便,她刷着牙,秦南山过来敲门,“我得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闻依嘴里还有沫,含糊说话:“你这个点出去做什么?”
“有点事,师弟们都在。”
她没胃口,“我没什么想吃,而且我都刷牙了。”
“在中山一路附近,那边夜宵摊多。”
闻依被“中山一路”几个字吸引,本地最富盛名的夜宵烧烤一条街,晚饭没吃多少的胃被馋虫勾引,主人不得不妥协,“那你随便买......算了,我等会给你发消息。”
“行。”
第16章
高考那段时间闻依像换一个人, 没了以前的青春活力,整个人闷闷的,也不爱说话。
最后一次模拟考,她成绩并不理想,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掉了十几个名次。
闻依家离附中不算远, 和他家、附中三角分布,两家之间隔着一个大公园, 他晚上或者周末做不出题出门跑步跑到公园另一头时会看见那条巷子巷头。
出成绩那天晚上秦南山第一次在公园碰见闻依, 穿着校服背书包的女孩坐在石凳上,头垂低, 膝盖上的双手捏得紧紧。
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会后慢慢靠近, 来到跟前, 女孩抬起头,那双向来自信要强的眼通红。
秦南山心里微惊, 木在原地。
闻依吸吸鼻子,明明一脸难过却还是挤出笑容:“你怎么在这?”
秦南山往后指,声音轻轻:“我住那边教师公寓。”
“对噢,我都给忘了。”说完又低下头去,三四分钟才重新看他, “你怎么还不走?”
秦南山不知该说什么,点点头,继续向前跑了几步, 心里却始终有跟线牵着,他停下, 折返,坐到她旁边。
他们不算熟, 除了高一开学那“一周”朋友没说过几句话,其余全是班长与普通同学的正常交涉。
他这会坐下来,完全没预想过下一步动作,他不善交际,更不懂得安慰难过的女孩子,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谁也没说话坐了十几分钟。
公园里散步跳广场舞的人群很多,喧闹繁华,却打不破俩人之间寂静氛围。
过不知多久,闻依先开口,“你饿吗?”
他不饿,“有一点。”
“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烧烤,我请你吃,你陪我吧。”
“好。”
女孩站起,凉爽夏风扬起校服裙摆,她用手压了压,秦南山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