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阿冻是彻底没辙,泄气地软成了一滩。
该怎么办?
他思来想去,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但又不愿意就此放弃。
毕竟一日见不到活着的唐意,强烈的负罪感便在他的心里缠绕不去,如同绵密的针刺感,扎得他十分难受。
最终阿冻还是选择了继续前进。
不确定方向,他就跟着感觉走。
由于曾经在零号污染区里呆了百年时间,他培养出了极好的耐心和锲而不舍的精神,可以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自己所专注的某件事情上。
哪怕方向不明,只要花上更多功夫,用最快速度把这片区域找了个遍,肯定也能发现唐意的踪迹,毕竟他跑起来可比普通人快多了。
这样想着,阿冻又多了几分信心。
日月更替,昼夜变换,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历经数日的地毯式搜寻以后,他终于成功地……距离唐意越来越远了。
*****
此时的阿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被困在零号污染区那么多年,除了因为那一片区域迷雾重重,地势环境复杂诡谲以外,多少还是有他自身的因素。
比方说重度的路痴。
以及事与愿违的负面叠加——俗称倒霉。
阿冻只知道自己找了好久,越发疲惫之余,也感到饥肠辘辘。
可附近压根没有什么好吃的,他好不容易抓了几头奇形怪状的不知名生物,包括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结果怪异的腥臭味道都快把他给熏晕了,只能囫囵吞枣似的整个咽下。
他无比想念唐意的手艺。
在想念之中,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身体也从原来的小山模样,缩成了不到拳头大小。
这是他过去在零号污染区养成的习惯,当体型足够小的时候,甚至不需要进行拟态,也不容易被别的家伙们发现,这样就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荒漠环境恶劣,阿冻睡不安稳,难免做起了纷乱的梦。
梦里浓雾弥漫。
那是在零号污染区度过的时光,光怪陆离的画面充斥着各种血腥暴力,奇形怪状的巨兽相互残杀,撕咬啃噬,如同某种诡异而盛大的血腥庆典。
阿冻不喜欢那样的气氛,他一直都是和平主义者,讨厌与打打杀杀有关的所有事情。
每当杀戮发生的时候,他就躲得远远的,熟面孔的邻居们也都善解人意,从不会邀请他加入其中。
只是总有那么些不消停的——比如从污染物残骸之中诞生的新个体,性格暴躁,不懂礼貌,成天想着从他身上咬下什么东西。
为了避免困扰,他渐渐学会隐藏自己,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躲在一角,等待外面的厮杀结束,不时怀念从前生活的美好,寄希望于有朝一日能走出这片可怕的地方。
……
咕噜噜。
躺在巨石缝隙之中熟睡的阿冻,果冻状的身体内突然冒起了泡泡。
梦境片段纷繁杂乱,光影变换间,他看见了自己在零号污染区的食物,顿时有些嘴馋。
原本随着睡觉而淡去的食欲,在此刻变本加厉袭来,他甚至都没能矜持两秒,便立刻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敞开肚皮大吃特吃。
空洞的身体迅速被温热感所填满,就是味觉体验不太美妙,他一边进食一边悲伤地想,要是唐意还在的话……
这样的念头才刚浮现没多久,唐意便从天而降,通体散发金光,如同食神下凡。
阿冻喜极而泣,摇身变成了毛茸茸的小猫,准确跳入对方怀中,蹭了蹭他的手臂。
“喵喵喵!”你总算回来了!
唐意梳理着阿冻身上的毛发,动作熟稔而自然,一如过去无数回那样。
“阿冻。”
他的嗓音清冽沉稳,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阿冻窝在他的臂弯里,感受着落在身上的舒适力道,懒洋洋应道:“喵?”
唐意没有说什么,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略带凉意的修长手指揉搓着小猫的耳朵,顺着略微鼓起的腮帮滑落到窄短的脖颈,挠了挠他的下巴,又喊了声“阿冻”。
阿冻在青年怀里打了个滚,抬眼正视那张俊美的脸庞,表示我在听呢!
唐意逆光站立,五官表情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
他终于开口了,语气慢条斯理,如同运筹帷幄的五星级酒店大厨——
“你是想被串烧还是爆炒?”
阿冻:“……?”
阿冻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唐意问的是“你想吃串烧还是爆炒”,那他就可以委婉地表示两者都不太可,自己其实更偏向于热乎乎的暖汤,最好是放了胡椒的那种。
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唐意已经自行接话道:“算了,反正先剥皮拆骨,别的事情等搞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