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从一开始就把目的表现得明明白白,合作的选择权一直都在她这里,云姒不再纠结这些,她收敛心神,认真地跟着皇后学习看账本。
这一看,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还是百枝打断了两人:“娘娘,都快要午时了。”
云姒心领神会,起身告辞。
等出了坤宁宫,秋媛才低声喟叹:“人人皆知静妃娘娘体弱多病,但谁能想到皇后娘娘也是整日活在病痛中。”
云姒不着痕迹地蹙了下黛眉,她轻声:
“你不觉得她放权放得太干脆了么?”
她对今日皇后娘娘的话只信了一半,信她身体有碍,却不信她说的选择她是因为皇上看重她。
苏婕妤也颇得恩宠重,再说,众人都看得出之前苏婕妤有多信任皇后娘娘。
要是皇后娘娘只是想要一个人帮衬她一下,那么苏婕妤不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么?
即使不是苏婕妤,只要皇后娘娘和皇上表明她身体有碍,选一个人替她分担宫权,云姒不觉得皇上非得将宫权分给德妃。
皇后娘娘不可能没有私心。
云姒不由得想,除了皇上恩宠,她和苏婕妤的不同之处在哪里?
很快,她就得了答案。
不止是苏婕妤,还有这后宫所有的妃嫔,她和她们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出身贫寒,在前朝没有任何支持。
皇后膝下没有皇嗣,她的私心也只有她的母族了。
云姒略有些轻讽地勾唇:
“你瞧,人人看不起之处,却是让我占尽了便宜。”
秋媛平静道:“那又如何,只要好处能够落实,原因是什么很重要么?”
云姒从不是自艾自怜的人,闻言,她只觉得秋媛说得没错,只要能得到好处,她不介意亲自利用一下自身的弱势。
她很快将皇后一事抛在脑后,转而道:
“派人盯着点苏婕妤,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秋媛不知娘娘从而何来的感觉,但她没有任何迟疑地应了下来。
回褚桉宫的一路上,云姒听见些许动静,她掀开了珠帘,看向小径周边忙碌的宫人,有点纳闷:
“他们在干什么?”
小径边栽种的花草都被挖了出来,留下一地坑坑洼洼的土堆,有点让人一言难尽的丑。
秋媛过去问了一遍,很快回来,摸不清头脑道:
“他们说是皇上今日刚下的命令,让他们把这一条路上都种上山茶花。”
云姒蓦然眼睫轻颤,她打断秋媛的话,又问了一遍:
“你刚才说,皇上让他们种什么?”
秋媛不明所以,重复了一遍:“山茶花。”
云姒抬头朝忙碌的宫人看去,脑海中却是响起一段对话——
是她和谈垣初从李家村回行宫的路上。
谈垣初慢条斯理地问她:“你特意带朕去山脚赏花,是喜欢杜鹃花,还是喜欢山茶花?”
她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小时喜欢杜鹃,觉得杜鹃鲜亮,但如今却是喜欢山茶花。”
有人挑眉,问:“为什么?”
“后山开的是白色山茶花,嫔妾印象格外深,花开时,后山洁白一片,很干净。”
……
云姒陡然回神,她抿紧了唇。
秋媛正一脸不解地问她:“娘娘怎么了?”
云姒掀开珠帘,心底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莫名汹涌,许久,她轻垂下眼睑,嗓音有点发紧:
“调头,去养心殿。”
秋媛惊讶,但立即让宫人调头。
在去养心殿的路上,云姒袖子中的手几不可察地握紧了手帕,她轻颤了下杏眸,一点点抑住心底的情绪。
有人将她的话时时刻刻记在心上,她心底很难不生出涟漪。
但当那个人是谈垣初时,云姒又不得不清醒,他惯来懂得洞察人心,会不知道他这般举动,她会觉得动容?
他知道,他也是故意如此。
云姒只觉得怎么会有人坏到这种地步,一点余地都不肯给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