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邦笑嘻嘻说:“舅舅让我来的。师傅去港城筹到资金了吗?”
“没有!”
梁振邦的笑意更大了,“舅舅让我过来问一句,如果师傅已经筹到资金,那后面的话就不用说出口了。如果师傅没有筹到资金,便问一问师傅,有没有兴趣再合作一次?舅舅拟了一份合同,师傅可以先看看。”
叶成德的合同十分微妙。出资七万,获得百分之十的股权。其他条款几乎跟当初他以技术入股荣达差不多。不插手运营,只负责分红。
顾南朔磨搓着合同纸,他以对赌形势跟李守义谈,还得出让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呢。叶成德出资七万,却只要百分之十,显然是极不合理的。
他看向梁振邦。
梁振邦解释说:“就知道瞒不过师傅。师傅这些天不在元华大概不清楚。现在几乎全县都知道你救了大人物。案子虽然是在元华县发生的,但因为涉及的几个少年家世不菲,不说市里,就是省里也有关注。
“秦家元家许家更是都出动了本家的人过来接自家子弟,这样的大人物来我们这么个小地方,机会难得,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了。所以不说县领导,就是市领导也特意借机过来拜访。一方面是怕他们迁怒,一方面是想攀关系。秦家元家走了个过场就离开了,他们没碰到人,许家却是一直留在元华的。
“他们虽然什么也没说,却几次去你家拜访。有眼色的谁看不明白啊!前阵子市政府放风说要开发新城区,这可是个大项目,利润不小。舅舅想争,你是知道的。但他也明白这种项目跟之前的不一样,荣达的赢面不大。不过总归要努力一把去试试才甘心。
“前几天那边负责人找到舅舅,给了新城区里面几乎小一半的工程。舅舅人都是懵的,毕竟好几个竞争对手都很强,怎么这好事就落他头上了,跟天上掉馅饼一样。舅舅还纳闷呢。签约之后负责人问了一句:荣达是不是有位股东叫顾南朔。舅舅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立刻就明白了。”
顾南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是以利换利。叶成德借他的关系得到好处,自然要回报给他。
梁振邦又说:“当然,就算没有这个事。舅舅也是打算投资的。”
打算投资,但股权可能就不是这么分配了。
看着手里的合同,顾南朔心情复杂。算计歹徒是想自救,救人只是顺带。要说这恩情有多大,他觉得不至于,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也没打算借此得到什么。但既然利益送上门,又是他接得住的。顾南朔也没有矫情到非要往外送。
这么一想,他拿起笔,痛快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手中握有荣达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叶成德握有玩具厂百分之十的股份。彼此绑定更深,倒也不算亏。
他的创业首选便是玩具厂。一直想做的也是这方面。服装店玩具柜台的买卖是试水。可那种方式毕竟是小打小闹,要想量产,办厂是必须的。可以说他这些日子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办厂积累资金。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可这不代表他没想过发展其他方面,比如建筑装修工程。如今或许还只能接一些单位政府项目,针对面不广。等往后国家经济腾飞,产权开放,房地产便能迅速发展起来。
然而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不可能既做玩具厂又做建筑公司。只能二选一。相对而言,建筑公司更难起步,他去哪里拉工程队?这需要能力与关系。去哪里拉项目?这需要资质与人脉。而玩具厂与之相比,就容易得多。
所以,顾南朔选定玩具厂。又借自己的技术能力说服叶成德,入股荣达。这是最优方案。
好在,他都成功了。
拿到叶成德的七万,顾南朔火速联系李守义。李守义十分惊讶他筹钱的速度,倒也看出来他是真心想买厂。两方价格谈定后,李守义带着他们将工厂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尤其是生产线。确定没问题后签署合同,顾南朔先预付了定金六万。
李守义拿着钱匆匆赶去澳城赎人。玩具厂这边他留了财务与出纳一起协同顾南朔清理账目,做最后交接。
不得不说,陈俊辉的消息没出错。李守义是个能干事的人,账目清晰,工厂运营安排妥当,倒是省了顾南朔不少功夫。
三天后,查清账目没有问题,顾南朔付了最后的六万尾款。这笔买卖就算是结束了。
刘氏很懵。怎么突然就有钱了?还这么快谈定买卖?等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合同已经签订,甚至李守义已经着急忙慌的拿着六万块过关去救儿子了,连家都没回。她准备好的言语毫无用武之地。
等李守义回来,她倒是想让他反悔。可毁约需要赔付十倍定金,也就是六十万!六十万!卖了她都不够!
刘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方交待的事没办成,弟弟那边会怎么样?
当然,这些都与顾南朔无关。欠款交清,去政府办完必要手续,他跟李家再无瓜葛。
——
办公室。
顾南朔正在发愁。玩具厂到手,厂里的普通工厂不打紧,可以全盘接受。但李守义的嫡系他是不留的。这点在合同中就有写明,全部离职。这几个人一走,招人迫在眉睫。其他岗位都好办,但目前他急需一个强大且与他一条心的帮手。
突然,一封简历递到他眼前。顾南朔抬头就看见了梁振邦。对方笑眯眯说:“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简历上正是梁振邦的名字与照片。
顾南朔:“……”
梁振邦倒是爽快,直接坐到顾南朔对面说:“你也知道,我在设计这块没什么天赋。跟叶英叶雄一起在你身边学了几个月,就我学得最差。要不是有舅舅这层关系,当初这三个名额完全落不到我头上。
“在荣达,也是多亏舅舅帮扶。我但凡有半点天赋,李家铺子装修的时候,方案上的问题就不会一点都看不出来。差点闹得没法收拾,还得请你出马。你说是吧?”
这倒都是实话。
“我设计天赋不行,但做实事还是可以的。所以我想着,呆在荣达,让那些人天天说我靠舅舅,还不如来你这里。我帮你,给你打工,怎么样?当然,得先说明。雇不雇我由你决定。这跟我舅舅没关系。不算是我舅舅插手你的决策跟经营。”
顾南朔失笑:“就等你自己开口了!”
梁振邦一愣,“你知道我的想法啊?”
“不知道,但多少猜到一点。你钱送过来了,合同拿到了,还一直不走。这几天总在我身边明里暗里套话,以为我听不出来啊!”
梁振邦呵呵讪笑。
顾南朔将公章往简历上一盖递还给他,“入档!立刻上岗吧!”
“好嘞!”
有了梁振邦的帮忙,顾南朔压力骤减。两人商量着,得先换招牌。此前的玩具厂是以李守义的名字命名,如今再用显然不合适。而且换了新老板,自然得有新气象。
顾南朔拿了本新华字典,选了几十个字,用骰子一一掷过去,最后压中了“南”“麟”。于是大笔一挥,改名——南麟玩具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