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谣 第18节(2 / 2)

山海谣 画七 1896 字 11个月前

不知何时,连那棵很受神嗣青睐的枯梅树都被她合情合理地占了。

最为不可高攀,平等对待世间每一人的神灵,在四季流转中,眼神终于落在同一人身上。

那日,楚明姣去矿场除邪,遇到了成团成组的妖物,它们有意识地冲着她来,想将矿场新出的那堆灵髓石占为己有。那一战,楚明姣险胜,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伤得极重。

她去了那片后山。

江承函不在,只是在某一瞬,察觉到久违的鲜血气息,那棵枯梅迟钝地抖了抖枝干。

不到半息,他便到了。

“我没事。没大事。”楚明姣朝他摆摆手,深吸一口气扯着嘴角道:“我先在这缓一缓,这样子若是被楚南浔看到,他非得念死我不可。真的,他可能唠叨了。”

江承函走近,并未多说什么,温柔细致地为她灌输神力,垂着眼用草药帮她料理各处伤口。

而楚明姣这个人吧,嘴上特能逞强,一旦被打心底亲近的人关怀,顿时瘪了瘪嘴,憋不太住了。

“太过分了。”她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掰着手指算给他听:“打不过我它们就自爆,自爆还不提前预兆,哪有这样的。”

“就是欺负我本命剑还未修成。”

骨子里很娇气一女孩儿。

说到底,她也只有那么大。

“楚二姑娘。”月色下,江承函将手里的药瓶放到一边,向来温和平静若湖水的眼眸中折出粼粼涟漪,声音落得低,情绪隐隐紊乱:“你怎么总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楚、二姑娘。

楚明姣诧然抬眼去看他,眼睛像琉璃珠,沁了水后晶莹剔透,有种惊人心魄的美感。

四目相对,江承函替她将手指上的血渍用湿帕子擦干净,她反而来了兴致,观察了下他的神色,半信半不信地问:“你这是,不高兴了吗?”

良久。

“抱歉。”无法欺瞒自己的神嗣皱了下眉,稍显生涩而认真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是会有一点。”

之后数十载。

见识过神灵堕落,沉溺,难以自抑,见过他从一捧雪燃成火,甚至燃为余烬,楚明姣对世间男子所谓的情深炙热再也看不上半点。

……

楚明姣从回忆中抽身,她转动着眼珠,稍显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关于深潭的问题,其实我早与他商议过,在楚南浔出事前。”

苏韫玉支起耳朵:“怎么个说法。”

“曾经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她又讥嘲地笑了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为何与他闹成那样了吗?”

“自从他从神嗣正式登位成为神主后,原本就不多的情绪越来越内敛,话语越见冰冷,处事方式与从前大不相同。”楚明姣道:“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他越来越像个真正的神。”

“书本里记载的那种?”

“对。”楚明姣颔首,轻轻重复了遍:“书本里说的那种。眼中只有大爱,没有私情,为了多数生灵,能眼也不眨决然放弃少数的那种。”

第17章

山海谣17

神主殿内, 送走义愤填膺气得脑袋冒火的祭司们,汀墨嘎吱一声,将殿门严丝合缝闭上。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铃叮锁链声再次响起, 江承函长身玉立站在神殿上, 如棵孤拔挺直的树, 宽大的袖袍中有银白细丝根根延展出来。就连汀墨, 手背上也长了这样的纹路,平时隐于肌理,到了某种“它”认为事态不对的时候,便会蓦的跳出来。

像种要求缄口的警告。

“殿下。”汀墨是剑修, 看着颇为冷酷,这时担忧地看向江承函, 明白方才楚明姣那些话对他的伤害有多大,于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安慰:“小殿下口直心快, 一时冲动说的话不能当真。”

江承函自制始终静默着,良久, 指节微动,不知第几次挥袖将汀墨身上的银丝揽回自己身上。

神的身上有太重的职责,注定不能肆意任性,从他正式成为神主的那一刻起,属于天地的制衡,监察便已然落在了身上。

楚南浔一事后,这种监察连着镇压深潭的那些灵识同时嗅查到不对,可拗不过他一意孤行, 最终让步。

其实深潭早就出问题了。

几十年前,祭司殿在一次照例巡查中发现深潭开始沸腾。

深潭底下镇压着远古诛邪战中所有的邪祟, 以山海界这片三界最中心的宝地为鼎,将其镇压,所有参与镇压行动的大能都需将血亲安置在山海界,后辈子孙的血液能在邪祟作乱时起到加强封印的作用。

这也是深潭“吃人”说法的由来。

按理说,深潭每次沸腾都会立刻挑一名天骄下去,可这一次,它迟迟不见动作,江承函和几位祭司当即去看过,发现封印已经松动,难以为继,如今不过勉力支撑。

这也意味着,不论是楚南浔,还是苏韫玉,他们被选下去,都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很快,深潭沸腾会越来越频繁,挑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封印彻底被冲破。

怎么办。

要么,赔上山海界,让它作为另一个更大,更牢固的囚笼,囚住深潭。再要么,就是楚明姣早早提出来的,和深潭正面对抗,大家齐心协力,未必不能战胜它。

天地之力怕江承函听楚明姣的蛊惑,为情乱智,怕他真要对深潭出手,为了山海界子民的安危而置千千万万凡界生灵于不顾,便加重了这种监察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