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家都要喝,好像这种古怪的味道就变得可以战胜了似的。
我妈烧的菜都好吃,快点喝了好吃饭。李元不由得催促道。
味道古怪的茶,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整个人都一机灵,不过也马上暖和起来。
大家伙儿这才都脱了大衣,穿着单衣 ,有爱干净的还跑去冲了个澡,泡了脚,这才跑来吃饭。
都是很家常的菜,猪血炖粉条、红烧排骨、蒜泥茄子,炸鱼块、椒盐蘑菇啥的,味道跟专业饭店的肯定没法比,但这会子李元吃着,就觉得眼前这些个菜,绝对是再好的美味都无法替代的。
一口气干掉两碗米饭,李元这才感觉有点饱,这才夹了块排骨慢慢啃。
吃了饭,都累了一天,外面又冷,所有人就都昏昏欲睡的。
许锦棉不在,李元和顾知巫这两个学生就是主心骨,不过师兄弟俩都没有喝茶的习惯,吃饱喝足,这便打算休息了。
外面又是大雪纷飞的,李元扶着郑婶,齐长青站在郑叔身边,四个人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
我去看看小牛犊。郑叔不放心小牛犊它们,得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我也想去看看。李元就要跟着过去。
郑婶就道:明天再看也不迟,那小牛犊还能跑了。那边风大,叫你爸过去看看就行了
走了。齐长青拉了李元一把。
等进了屋,爬上炕,两个人钻进同一个被窝,关上灯。
齐长青这才小声说:那边房间很暖和,你不用担心。妈不让你现在过去,是想叫爸先确认小牛犊它们还好不好,万一出事,怕你担心
我没想那么多。李元这才有些恍然。
爸妈当时肯定也没想那么多,下意识那么做了。也是想着叫你赶快进屋暖和暖和,外面多冷。
真没想到
李元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着齐长青。
被窝里的小狐狸躺在被角的地方,大尾巴动了下,刚好扫过李元的大脚趾。
小时候我个子矮,长得比同龄的孩子更瘦弱。每次家里炒菜放一点点肉,我爸都会单独挑出来放到我碗里,只给我瘦肉,肥肉他自己吃。我妈和我姐姐只吃菜,不吃肉。
我姐总说家里的肉都给我吃了,但其实家里买来肉基本都会拿来包饺子,因为这样坐起来简单,不用另外做主食也不用炒菜。
我上初中那会儿,第一学期拿了奖学金,买了一大块猪肉回家,想着给爸妈一个惊喜。
结果我爸骂我乱花钱,我妈骂我买的肉品质不好,我姐想买新衣服,要我手里的所有钱。
那时候李元有点迷茫,他明明拼命的学习,拼命的考中第一,然后拿来奖学金,想为家里做贡献,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骂他呢?
上初中,住校,难得回家一趟,然后挨骂。
只是等吃饭的时候,李不群还是会把菜里的肉挑出来,放到他碗里。
李元瞬间便觉得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这个家还是爱着他的。
盖在身上的被褥很薄,几乎没有重量,炕是热的,刚躺下的时候感觉热度刚刚好,可躺了一会儿之后,李元感觉炕有点太热了,忍不住踢开被褥,把脚放到外面。
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其实家里并没有穷到吃不起肉的程度,我爸妈也完全没有必要把那一小块肉单独给我,我吃了那一小块肉也并不会因此获得比家里人更多的营养。
我爸只是为了展现他那变态的控制谷欠,只是为了让我以后报答他。
就像郑叔郑婶去二彪子家里帮大家做饭,不管是肉还是鱼,几乎都应有尽有,根本不需要,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把所有的菜都分成三六九等,因为肉很多,每个人都能吃到足够的。
但是在李不群那边就不一样,即便是现在家庭环境已经足够好,每次张梅鑫煮了排骨,李不群都会挑出其中最好的一块给小元琳,但其实排骨都有很多肉,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李不群硬生生弄出这种差别,就是要告诉小元琳:做姥爷的特别爱她。
或许别人也会这么做,或许别人也只是单纯的想要表达作为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但在李不群这边,他就是故意人为的把桌子上的饭分为三六九等,从而把吃饭的人也分为三六九等。
一等人,有权利划分饭的归属,比如说李不群;二等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比如说张梅鑫;三等人,必须吃李不群规定的饭,绝对不能超出规定,比如说李元。
连一口饭都要控制。李元想想过去的自己,就替过去的自己感到窒息。
那些肉,家里本来就不缺,而且每个人都能吃到,凭什么李不群一定要单独给他吃,逼他感恩,要求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炕似乎越热了。
关上的推拉门被敲了敲,李元瞬间回神,应了声。
炕是不是热了些?郑婶问。
是!妈,今晚炕是真的有点热,我感觉快被烤熟了。李元感觉自己都要冒汗了。
外面郑婶啧了声,我去跟你爸说说。你爸非说今天降温,要继续烧炕
结果炕烧的热过头了。
以前上初中,一周回家一天,睡一晚上。我姐姐睡炕上,跟爸妈一起睡。家里客房的炕堆满杂物,从来不用。我睡小耳房,每次都要在屋里兜圈子,等到很晚很晚困得不行的时候才上床眯一会儿,不多久又得冻醒,我基本早饭都不会在家吃,等天亮了就直接回学校。
以前我想过周末直接住在学校,不回家了。
我妈不让,说如果我不回家,村里邻居问起来,会以为我在外面出事了,会给爸妈丢人。
所以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吃一盘子菜里面的那一两块小小的肉,然后晚上冷的睡不着觉,第二天早饭都顾不上吃,赶紧回学校暖和。
睡吧。齐长青也完全理解不了李不群和张梅鑫的想法和行为,这两口子对于李元来说,简直是恶鬼一样。
什么父爱母爱、人间亲情、血浓于水,统统没有,有的只有变态到极致的控制和压榨。
齐长青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李元。
炕上没有光,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齐长青只能感觉到李元躺在那里,并不能看清楚他的脸。
趴在被角打算睡觉的小狐狸也给热出来了,干脆跑到被子上面趴着,刚好压在齐长青胸口。
小家伙个头小,隔着被褥也只能感觉到一点点压力,这种感觉还挺神奇。
不行了,我热得睡不着。李元忽然掀开被褥坐起来。
小狐狸嗖一下跳到齐长青这边,冲着李元不满的嘤嘤嘤的叫。
李元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干脆不盖被了。
不盖被子倒是刚刚好,如果觉得后背有点热,就侧躺着,侧面惹了,就换一边侧躺着。
等到早晨,炕已经恢复平时的温度,李元身上重新盖上被褥,小狐狸也钻进被角下面睡觉了。
妈,早饭吃啥?李元拿着牙刷,穿着拖鞋,拖拖拉拉地走到厨房门口,一边含糊地说,我想着要不叫我师兄带着人来咱们家吃早饭,老师不在,他们那几个人早饭怕是要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