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已经被带去松本警署了。”服部回过神,“我看了源姐姐你发过来的资料,证据很充足,足够证明竹田前警部和山枝警部的死是他一手策划,还有鹿野警部补的自杀也有他的唆使。”
说到这里,似乎回想起秋山信介得知一切真相后猛地怔住,然后忽然疯了般自嘲大笑的场景,服部皱着眉抓了一把后脑勺,“织田桑提供的证据这么充分,她一开始就打算拿他来跟源姐姐你做交易吧,还有她说到那本书,那么早就做下了准备说明她也一直没有相信过她的老师……”
织田达荣一生中最重要亲密的那几个人,老师、学生、情人、丈夫,她没有一个是相信过的,而到头来事实似乎也证明了她的明智,john walker、秋山信介、竹田繁的确一一背弃了她,唯一没来得及抛弃她的虎田直信,作为丈夫也并不是爱她,纯粹只是贪图她年轻时的美色。
好像自从她年少时,亲眼看着母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砸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会走上这条不断背弃别人也不断被人背弃的路。
同行者皆是豺狼,而她一直是其中最凶恶的那一匹。
服部:“嘶,这么说起来,这位织田桑好像的确一辈子没遇到过什么好人啊。”
大概是那头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他还有空唏嘘。
柯南提醒,“也不是,龙尾家主算好人吧。”
“诶?这么说也是,龙尾伯父当初借她的那笔钱好像一直没让她还,在虎田家认出她后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她的过去……”
然而即便是龙尾为史算是对她不薄,织田达荣也依旧没有看在他的份上放过他的儿媳。
大概她曾经走过的夜路太长,这点萤火之光并不足以驱散一个人侵入骨髓的黑暗。
服部说着说着安静下来,柯南也跟着沉默片刻后,忽然问,“辉月姐姐,你刚才问织田桑有没有去找过她的儿子,其实你已经知道她当初抛弃的那个孩子是谁了吧?”
源辉月还在汽车里关注着机关宅里的灯光。百贵室长带进去的警察虽然都是精英,但到底不是专业搞探险的,如果不是发现了有人进入的痕迹,担心夜长梦多出意外,他们原本是打算等着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到场之后再由他们带领进入的。
山水吉右卫门留下来的机关古宅,大小也算个历史文物了,里头的人大概也不敢乱来,探索的进度极慢。源辉月在外头等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飘进车内的冷风吹的,太阳穴一阵发胀,大脑也隐约开始刺疼。她一手支着额,听着柯南的话从鼻腔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嗯?”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在之前的这一系列事件中,有一个人的出生地正是在大阪,之后才辗转来到了长野。而且他被牵扯进来的原因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原本应该跟这些事毫无关系才对。”
另一位名侦探发出抗议,“等会儿?你说的谁?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知道了?”
柯南没理他的一连串质问,“山本信胜,大和警官的那位发小,他才是织田桑和竹田桑的那个儿子,对吧?”
暴雨声哗啦啦地冲刷下来,小孩子的声音似乎也被浸泡进了雨水里。
源辉月平静地往车内靠了一下,听着他继续,“我记得你让人查到的那位山本桑的履历里,他是孤儿院出身,最早在大阪被人领养,带到了神奈川。一岁的时候,第一对养父母又莫名将他重新抛弃在了神奈川一家孤儿院门口,直到第二次被人领养,带来了长野。”
“九年前,山本桑死的时候二十四岁,而被竹田桑误认为是自己亲子的虎田繁次今年三十三岁,也就是说,他们两人的年龄是相同的。而姐姐你之前怀疑的,山本桑无论是性格还是智力水平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为什么会被john walker选中,我想这就是答案吧,因为他是竹田警部和织田达荣的儿子。”
服部:“等等,我记得那位山本桑不是被……”
被竹田繁亲手杀死的,因为他以为山本信胜是他的竞争对手。
而误导他这样认为的人,正是织田达荣。
这一对父母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上了绝路。
电话中一片安静,源辉月明显默认了这个猜测,背景音里铺天盖地的雨声不断传出来。明明是在室内,猛然反应过来的关西名侦探却好像蓦地置身于了对面那场大雨下,被淋得遍体生寒。
好半晌,电话那头的人终于缓缓开口,“山本信胜出生于大阪的一家医院,父母不明,是被遗弃在医院内的孤儿,被医院的医护发现后,将他养育了一段时间,然后送往了本地的孤儿院。”
“那家医院和虎田繁次的出生证明上登记的医院的确是同一家,时间也对得上。所以你说得没错,他的确是织田达荣的儿子。”
柯南:“……辉月姐姐你后来去求证过?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看到他照片的时候,虽然相貌并不算很相似,但山本桑的下巴右侧的位置有颗痣,和织田一模一样。”
“……”
电话内外再次寂静,好一会儿服部才重新找回声音,“所以,这件事织田桑和竹田前警部到最后都不知道?”
“竹田肯定不知道,而且他还不知道的是,山本信胜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他参与john walker的游戏后向对方提出的要求就是,如果他赢了,john walker就会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
“至于织田达荣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john walker最后应该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她有没有接,对方有没有告诉她这个消息,只有她自己知道。”
人性的恶能够到什么程度呢?可能是无论多少伟大哲人都无法探讨清楚的话题。
最后织田达荣开车冲下山崖的行为,到底是作为母亲的心终于在最后一刻觉醒,出于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过;还是单纯出于恐惧和憎恨,恐惧john walker的步步相逼,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是怎么想的,一切已经成了一个永远的迷被她带入了黄泉。或许只有在黄泉底下,那个曾经被她抛弃的孩子能够得到答案了。
“源姐姐,”好半晌之后,服部平次终于幽幽开口,“这样的案子要是再来几个,我都觉得我需要心理咨询了。”
源辉月:“你心理这么脆弱吗?”
“这不是脆不脆弱的问题吧?圣杯里面都没这么多黑泥的!john walker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他真的是人类吗?!”
她轻轻笑了一声,还能抓狂,说明对面的少年侦探并没有真的受到什么心灵创伤。
她淡定地听着他在那头继续骂人,“而且还眼瞎,居然觉得源姐姐你和织田桑像,你们哪里像了了?一点都不像!源姐姐你永远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事的!”
她微微一顿,那头少年的声音热烈地传出来,像一句随口的反驳,又像是在斩钉截铁的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
从天而降的暴雨依旧敲得天地哗啦作响,少年的声线穿透雨水,异常清晰。她随即听到柯南在那头冷静地说,“服部。”
“啊?怎么……”
他手里的手机好像忽然被人拿走了,声音越拉越远。
柯南:“行了,你说得够多了。”
“哈?等等?你该不是觉得我抢你台词了吧?喂?柯南……”
最后两个字音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了,源辉月眨了眨眼睛,听着弟弟的语气平稳,“辉月姐姐你还在机关宅那里?我们这边已经结束了,我们去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