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出手去,轻轻拨了拨那汪碧绿的池水,如镜的池面立刻生出细碎的波纹,像是堪比美玉的瓷器陡然开片。
蛛网般的褶皱扭曲了她的倒影,在荡漾的涟波里,她捉住池水中一朵正欲逃亡的花,将它拢在掌心。
又是一朵百合。
偌大的池子里摇曳漂流着的花,没有一朵不是洁白无瑕的百合。馥郁的香气犹如浪潮,涌动着,浓郁得足以使人趔趄。
她把那朵才拾起的花又还回尚未恢复平静的碧水中,低垂着眼睫,绿色的眼望着绿色的池,手背上还擎着几点水滴,仿佛犹带朝露的荷盖。
她擦去手背上的水珠,声音近乎耳语:
“你又露了马脚。”
她的目光只停留在面前的那一大片水池上,微微笑了笑,轻声唤道:
“彭绮。”
纵生的涟漪蔓过池面上星星点点的百合花,阳光点缀着碧绿的池水,潋开起伏的、金链般的纹理。她盯着池底,盯着阳光无法照亮的、幽深的池底。
终于——
那抹极不明显、极易被认为是幻觉的红色逐渐浓郁起来,像是一株嚣张的海藻,挑衅似地向上伸出肢体。
“哗啦”。
屏息之间,一道身影破水而出,水花四溅,池面上的花朵倾倒了大半,怏怏地坠进陡生的波涛里。
这位意外来客大剌剌地箕坐于池边,黑色的长靴踏着光滑雪白的池沿,撩起湿透的红发就是一拧。伴着不断滴落的水流,那人抬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笑得张扬如旧:
“好久不见,秦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