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回答,像是失去了她自己的声音。但他并不介意,仍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喂你吃过药了,你应该不会难受了,每周记得回家一次,定时吃药,才不会出事。”
她并不答话。
“哦,你们好像要有个持续十天的探索项目?那我提前给你一颗,在外面生病可不好。”
她转过头来,他从衣袋里取出一枚像糖果似的东西递给她,她盯着那斑斓七彩的包装,把唇瓣抿得很紧。
“秦杏。”
他略微提高了声调,她沉默片刻,还是取了他手上的那颗糖果似的东西。
她的顺从取悦了他,他探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仍然温柔。
“你知道你该说什么。”
她低着头,并不看他,倒有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谢哥哥。”
“看来你的‘牌’这次打好了?”
午餐时赵元谨仍仗着食堂里人少落座在她身边,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继续盯着餐盘里煮得一塌糊涂味道寡淡的那坨豆子。
“你怎么了?”
赵元谨推了推眼镜,疑惑地问她。
“没什么,我只是恶心。”
“但我见你脸色好了很多,怎么了,找秦珩还是没用吗?”
他推了推金丝框眼镜,盯着她。
她吃掉了那一勺奇怪的豆子,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道:
“我在想,反正我注定要被吃掉,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恶心,我为什么非要活得这么辛苦?”
他捉住她的手腕,盯住她。
“那你想怎么样?”
她笑了笑,放下了勺子。
“我没想怎么样,我也不配怎么样,不是吗?”
“我跟你说的你到底懂不懂?你有很好的资本,虽然——”
她看着他,替他补完后半句:
“虽然我是半冷冻人?但你所谓的资本是什么呢?不过是我从你的床上滚到他的床上,也许以后还要滚到别人的床上。你知道吗?我觉得恶心透了。”
他皱起眉来,眼镜隔着那副眼睛仍看得出他的怒气。
“你太天真了。就算你不是半冷冻人,你也要明白,你必须付出什么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那我得到什么了呢?你告诉我,我得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不需要多好的共情能力,便能感受到她近乎绝望的伤恸。赵元谨见到四周的人都朝他们的这个角落望过来,立刻压低了声音提醒她:
“别这么大声。”他顿了顿,又道:“你是我唯一见到的意识清醒未被囚禁的半冷冻人,你好好想想,这还不是‘得到’吗?”
她没有再说话,赵元谨感受到她强烈的负面情绪,他猜测到大概秦珩对她做了什么不大好的事,勉强试着安慰她。
“你不要想太多,要保持好的心态,明天就要去D-503小行星上探索了不是吗?你至少可以离开他十天,这是一件好事。”
她慢慢地又吃下一勺豆子,这豆子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实在是乏善可陈。
“其实你和他也没太大区别,你们都是我的‘嫖客’。你这样安慰我,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以后更容易肏我罢了。”
她盯着盘子里的豆子,笑了笑。赵元谨听到她这句话,像是被猜中心思似得恼怒起来,但到底因为食堂里还有其他人,他不能够直接发火,只是压低了声音警告她:
“你别得寸进尺,我跟你说过了,这是对等的。有谁能白白地对你好?”
她想起那双冰冷冷的灰蓝色眼睛,想起她趴在他怀里他安慰她时说的那一大长串俄语,那个温暖的令人心安的晚上,和充满香气的没有饥饿感的早晨。
但她只是吃她的豆子。
而当赵元谨终于气冲冲地离开时。
她在想,也许她应该在离开前去拜访那个人一次。
以不狼狈的衣着整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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