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晚看了她一眼:“你们已经把她丢弃了三十四年,也不着急这一阵吧?”
乔红玉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我,我当时只有六岁。而且……要是不把她送走,她真的会饿死。”
赵向晚轻叹一声:“如果站在闵家蝶的角度,她会想,为什么送走的是她,而不是你呢?省下你一口粮食,难道就养不活一个奶娃娃?”
乔红玉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锥心之语,心痛如绞。
赵向晚将声音放柔和了一些:“我们还要验证一下季昭画像的还原度。如果那个胡蝶就是闵家蝶,这将是公安系统划时代的一件大事。你先回家等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放心吧。”
乔红玉不懂什么是公安系统划时代的大事,她心里只记挂着那个三十四年未见的小妹:“好,赵警官,我回去等你电话。不管家蝶成为什么人,她都是我妹妹,一定一定,一定要让我见见她啊。”
这一回,赵向晚的表情和气了许多,她点头道:“好。”
赵向晚无比信任季昭的能力,也对祝康的敏锐眼光很有把握。虽然没有见到胡蝶的画像,但赵向晚有七成把握,胡蝶有可能就是闵家蝶。
一个从小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一个敢打敢拼、不愿意被束缚的孩子,如果没有在她心中种下善的种子,如果她遭遇过不幸,她很可能会走极端。
和闵成航一样,一个内心充满愤怒的人,一个桀骜不驯的人,遇到不公、身处逆境之时,很容易产生报复社会的念头。
乔红玉一厢情愿觉得妹妹会成为一个像她一样自食其力、富足自强的女人,听说胡蝶是通缉犯时反应激烈,可是赵向晚却相对理性,第一时间便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不过,目前这一切都只是推测,赵向晚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一旦验证成功,不仅仅闵家蝶有了下落,季昭这一神奇的画像能力,将在公安系统引发一场大的地震。
赵向晚曾经见过城市的大小角落里,张贴着失踪儿童的画像;她也曾在电视上,见过丢失孩子的父母对着镜头哭泣:这是我家宝宝三岁时的照片,他已经丢了五年,我们还在寻找他。
根据三岁时的照片,如何能够找到八岁儿童的踪迹?
即使是先进的dna检测,那也得先找到人,才能进行dna检测。
而失踪儿童,最麻烦的是要找到人。
可是,如果季昭能够根据手上的照片,突破时间的限制,根据他总结出来的“规律”,让儿童不断长大呢?
一岁、两岁、三岁……季昭的画像可以定格在任意一个时间段,这是何等的神奇!哪怕是国外最先进的计算机成像技术,也非常粗糙,根本不可能像季昭那样快速画出人物任意年龄的形象。
这种能力,简直逆天了!
一想到这里,赵向晚便心头火热,感觉自己挖到了一个金矿。
三人匆匆到市局,祝康第一时间就把上个月瑶市公安局发来的协查令拿了过来。
祝康将协查令上的画像铺在桌面,再小心翼翼将季昭的速写本放在一旁,两张画摆在一起,越看越兴奋,搓着手抬起头来:“向晚、季昭,你们看,像不像?”
赵向晚与季昭还没看清楚,就被朱飞鹏几个挤了开来。
今天一整天,重案一组其他几个都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周如兰与黄元德这两个相对好静,坐得住还好,朱飞鹏、刘良驹、艾辉这三个却是习惯在外面跑现场的人,哪里坐得下来,简直要被琐碎的材料逼到崩溃。
一见到祝康回来,还神神秘秘地摆出个画像叫赵向晚、季昭看,朱飞鹏反应最快,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祝康桌边:“这是啥呀?”
刘良驹第二个跑过来:“这不是胡蝶的通缉令吗?市局已经协助在全市张贴了画像。不过也没听说胡蝶流窜到我们星市,要是被我碰到,立马把她逮起来。”
艾辉第三个到:“这人在瑶市拐了多个孩童,要不是有团伙成员落网,连胡蝶的画像都没办法提供。”
黄元德知道这件事,人未到,意见先到:“是,这人是主犯,由她与买家联系,赃款都在她手上。孩子们在哪里,只有她知道,只可惜,没抓到!”
几个人一起叹息:“唉,她的背后,是无数个破碎的家庭啊。”
祝康听大家都在议论胡蝶这个人,便把季昭画在速写本上的画像推了推:“你们看看,是不是一个人?”
朱飞鹏一看就笑了起来:“这还用问,当然是一个人!季昭画的,不就是胡蝶的精细化版本?怎么,瑶市公安局那边终于不再死脑筋,愿意与季昭合作了?”
瑶市位于湘省西部,山多水少,民风彪悍。
许嵩岭与瑶市公安局的魏良厚局长是死对头,互相看不惯,只要一见面就要互掐。
一次省里开会,许嵩岭吹嘘了一下季昭画像的本事,魏局长嗤之以鼻:你们的画像师太花哨了!我更认可京都宁清凝那种,将面部五官拆分成一个一个模块,再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拼凑成一张脸,这个更科学。
许嵩岭回他一句:哼,老宁见了季昭还得喊一声师父呢。
结果,星市、瑶市两个局长闹了个不欢而散。
提及这件旧事,高广强倒是认真看了看瑶市提供的画像,赞了一句:“瑶市是不是请了外援?这回的刑侦画像师画得不错啊,不过,和季昭的作品比,表现力、艺术性还是差一大截。”
祝康急得跺了跺脚:“唉呀,这不是重点。我是让你们看,这两张画像是不是很像!”
所有人异口同声:“不就是一个人吗?”
朱飞鹏指着通缉令上的肖像:“关键是这个眼睛,你看看,虽然不是很大,但眼角微尖,眼尾微挑,一看就是个调皮不听话的主。”
刘良驹也点头附和:“的确,气质非常像。虽然季昭画的这个似乎更胖一点,但明显是一个人。”
就连周如兰都发表了意见:“通缉令上的画像,有几分凶悍之气;季昭画的似乎要柔和一点,不过,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人。或者说,像一对姐妹花。”
祝康得意洋洋地说:“像,就对了!”
他把通缉令上的画像推到一边,将速写本往回翻了一页:“看到了吗?这是我们要寻找的人,她叫闵家蝶,这是她六岁时候的画像。因为闵家蝶六岁离开慈善堂,我们调查的人只记得她六岁的模样。”
祝康再将速写本翻回刚才那一页:“这是季昭根据闵家蝶六岁时的画像,考虑她的性格,参照她姐姐的骨相,画出来的一张成年画像。在此之前,季昭根本不知道胡蝶是谁,也从来没有看过胡蝶的画像。可是,偏偏就这么像!”
所有人都听傻了,愣在当时。
祝康补了一句:“我就问你们,牛不牛?帅不帅?”
朱飞鹏第一个跳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季昭:“不是,季昭,你已经能用时间大法,根据六岁的画像,推测出她三十年后的模样?这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