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白色、红色……
到最后,草地上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朵,五颜六色,缤纷艳丽。
旁人看不到季昭的内心世界,只觉得季昭眼神温柔缱绻,仿佛有一道光幕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赵向晚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简洁地回了一句:“都好。”
何明玉眼睛尖,看到季昭偷偷盖上赵向晚手背,再留意到两人之间甜得发腻的互动,也被这甜蜜的气氛所感染,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啊,看到别人谈恋爱,又是这么养眼的一对,也有满满的幸福感啊。
朱飞鹏与许嵩岭只看到这两人对着敬礼,然后就傻乎乎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虽然没有咧嘴大笑,可是眉眼弯弯,视线交流,有一股隐隐流动的粘稠感,似蜜糖一般。
朱飞鹏冷哼一声,转过头懒得再看。哼!恋爱的酸腐味。
许嵩岭是过来人,心里又是酸又是甜,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赵向晚是他带入行的徒弟,还在读大学就成为重案组的编外人员,参与不少大案,在他心目中,是女儿一般的存在。
老父亲看到女儿谈恋爱,唉!既欣慰吧,又不舍。
季昭的外形条件、家庭背景没话说,季锦茂这只老狐狸肯定也乐见其成。只是……季昭到底与常人不同,他有语言障碍,长期的自闭症让他不愿意与人交流。这样的对象,哪个父亲放心让女儿嫁给他?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季昭就是个漂亮的绣花枕头,外面绣得五色灿烂,里面却包着一包稻草。赵向晚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摆脱了家里人的影响,眼瞅着就要做出一番事业了,偏偏找上季昭。
赵向晚完全可以找个正常的小伙子,像朱飞鹏这样的不就挺好?两人有商有量,一起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带孩子,多好。季昭这样的,什么都得依靠赵向晚,多累啊。唉!这要是和季昭谈婚论嫁,将来操心的事可真不少,完全是个累赘。
许嵩岭想到这里,眉毛紧皱,眉心出现深深的“川”字纹,决定回家之后和周巧秀说一说,让她找赵向晚谈谈心,恋爱需谨慎啊。
赵向晚站在一旁,将许嵩岭的心里话听得一清二楚,内心既感动也有无奈。
许嵩岭关心她、担忧她,令从小就缺乏父母之爱的赵向晚感觉到温暖。可是,向来独立的赵向晚并不喜欢旁人干涉她的决定,恋爱也好、婚姻也罢,她有她的想法,也有她的安排。
赵向晚转头看着许嵩岭,唤了一声:“师父。”
许嵩岭难得听到她喊自己师父,心中欢喜,但面上不显,瞪了她一眼。
赵向晚抿唇微笑。
太早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她,其实是对亲密关系有情感障碍的。但自从考进公安大学之后,她遇到的人都正直、勇敢、真诚,都对她非常好,这让赵向晚慢慢放下心防,开始接受各种各样的亲密关系。
许嵩岭是她的师父。
何明玉是她的伙伴。
朱飞鹏是她的战友。
至于季昭……他的内心世界只对她敞开,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让她想恋爱了。
赵向晚的微笑让许嵩岭一点脾气也没有,他咳嗽一声:“好了,赶紧去省机械厂调查去吧。”
说完这话,他不忘嘱咐一句:“季昭留下!人多了车坐不下。”
季昭看着赵向晚,赵向晚轻轻拍了拍他手背:“把你的草地鲜花画出来吧,我想看。”
季昭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
【你想看,我就画。】
赵向晚与朱飞鹏、何明玉一起离开,季昭安安静静回办公室画画,因为要上颜色,直接架画布、取颜料,开始画油画,整个办公室飘散着一股特殊的松节油的味道。
许嵩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你看你看,像哄孩子一样。向晚要是找了朱飞鹏,遇事有商有量、并肩作战。季昭完全就是拖后腿的,向晚外出任务的时候还得关照安排他,真让人头痛。
季昭家里有钱又怎样?
向晚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钱。她是公安大学的优秀学生,毕业之后就能到市局上班工作,分配宿舍,四季衣服、鞋子都会发,工资、补助,再加上立功奖金,足够过得轻松自在。
季昭长得漂亮又怎样?男人嘛,要有力气、有担当,能够为家庭提供支撑。人都说郎才女貌,男人漂亮有什么用!
许嵩岭是个事业心很强的耿直汉子,他热爱刑警这个职业,对钱财官位没什么兴趣,因此根本看不上季昭背后的财力。原本因为季锦茂的缘故,许嵩岭对听话安静的季昭接受度良好,但现在看到赵向晚与他亲密无间,立马看他不顺眼起来。
季昭听不到许嵩岭的腹诽,他只要投入绘画,便专注无比,整个人都融入那一枝画笔、一块画布之中。
赵向晚也听不到许嵩岭的不满,正在与朱飞鹏、何明玉赶往省机械厂。
省机械厂的厂区与居住区分开,一栋一栋六层砖混小楼整齐排列,红色坡屋顶、水泥墙壁,一看就知道这个厂经济效益、福利待遇不错。
上一次过来,是调查翁萍芳的丈夫潘国庆。再一次到这个地方,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径直前往保卫处。
保卫处的人听说是调查魏清婉失踪案,立刻把戴处长叫了过来:“当年这件事在咱们厂挺哄动,是戴处亲自报的案。”
戴处长名叫戴胜军,听说公安局的同志过来调查魏清婉失踪案,态度非常配合:“对,当时是周二吧。魏清婉在厂里工会上班,周一一整天没有上班,不过因为工会工作清闲,大家以为她外出办事,就没有在意。到了周二早上还没来,互相一问才觉得不对,于是派人到她家敲门。敲门没人应,旁边邻居说星期天黄昏的时候见过魏清婉,但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工会领导高度重视,直接报送到我们保卫处了。
当时魏清婉的女儿虞初晓在外地学习,我们征求了虞初晓的意见之后,找人撬了锁,发现屋里没有人。再询问左邻右舍,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是做保卫工作的,这点安全意识还是有的,所以马上报了警,派出所的同志上门取证调查,报纸上也发了寻人启事,折腾了一个多月吧,反正一直没有消息。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厂里只能先按停薪留职处理。”
朱飞鹏问:“具体是哪一个时间段发现她失踪?”
戴胜军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回保卫处查资料才找到具体时间:“1990年9月25日,周二上午九点多,工会领导来说明情况,保卫处介入调查。26日派出所同志进厂,立案侦查。”
赵向晚问:“最后一个见她的人,是谁?”
戴胜军想了想:“应该是住魏清婉对门的马大姐吧,她说星期天傍晚五点多出去丢垃圾的时候,正看到魏清婉提着两个百货大楼的纸袋子回家,两人还寒暄了两句。”
朱飞鹏问:“邻居马大姐和她寒暄了什么内容?”
戴胜军抬手摸了摸稀疏的头发:“还能是什么?女人见面不就是,唉呀今天真漂亮,去哪里了?在百货大楼买了什么?”
朱飞鹏继续追问:“魏清婉在百货大楼买了什么?和谁一起去的?”
戴胜军:“魏清婉倒没有说,不过后来调查的过程中我们了解到,她当时和厂办副主任魏美华在一起逛街,买了两条连衣裙、一双黑色凉鞋,你们可以到金莲湖派出所去查,当时还拍了照。检查家里的衣柜,发现新买的黑色镂空花连衣裙、黑色细高跟凉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