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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孩子以后,谢珏当真正常了许多,也温柔了许多。
身上的戾气都消融了不少,不再带着一种刀锋般的冷锐感,眼角眉梢也会晕出笑意。
桃花眼上扬,风流婉转间恍似翩翩肆意的少年公子。
意气风发,笑意朗朗。
以往那个阴郁狠厉的谢珏好似当真不见了。
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放松了不少,不再同以前那般提心吊胆,生怕掉脑袋。
但岁安越看他这样,便越是害怕。
她知道这副漂亮的皮囊下面隐藏着怎样一个怪物。
她见过。
每次谢珏的手抚摸她的小腹时,笑着和她说若是男孩取什么名字女孩取什么名字时,岁安便会浑身发麻,骨头都在颤。
然后,后背冷汗涔涔。
她不敢去想,若是他发现了她和谢思景联手会如何,当她逃离了他会如何,当她打掉那个孩子时,他又会如何……
他会杀了她吗?
他会的。
他一定会的。
在和谢思景约定的十五日快要来临时,对周国和皇兄的思念,以及对他的恐惧,迫使岁安做了决定。
一日,在借着出去逛街的机会,岁安支开丫鬟和侍卫后,进了一间医馆。
买了流胎的药。
出来的时候,她哭得双目模糊。
与此同时,谢珏对与周国的战役部署已经完成,不久后便要出征。
这日,在商定散会后,谢珏叫住了薛泽。
“殿下还有何事吩咐?”待其余将领出了书房后,薛泽关上门恭敬问。
谢珏放下手中标记的密密麻麻的布防图,手一下下点着桌面:“派人去周国打探萧淮安的安危,若周国皇帝当真生了诛杀之意,派死士救出他。”
“总而言之,定要保他周全。”
谢珏说的轻描淡写,这话一出无异于惊天之雷,薛泽怔了下,蓦地抬起头。
他惊愕不已,眼里俱是不解:“殿下为何要救萧淮安,他对我们极有威胁,殿下先前不是谋划除掉萧淮安么,为何眼下……”
“我和岁安必要成亲。”
谢珏打断了薛泽的话,突出的指骨在书桌忽然在重重敲了几下,压迫深重,让人噤若寒蝉。
“岁安如今已有身孕,受不得任何刺激……”
说到岁安二字时,谢珏的声音带着轻微颤抖,冷意消去,声音轻和许多。
“她唯一的皇兄,我自然要保。”
薛泽喉咙一梗,最后却只能无声叹息。
因为这个小公主而如此,他并不意外。
如今不管他们主子因为这个公主做任何事,薛泽都不会意外。
“可是……”薛泽欲言又止,眉头紧锁道,“可是萧淮安未必会承您这份情,先前您用岁安公主逼他后退三十里,如今岁安公主又在我们郢国的宣王府,想必萧淮安对我们是恨之入骨,就算这次殿下您出手救了他,他……”
“萧淮安并不好战,和周国皇帝关系亦是不和。”谢珏起身走至窗口,负手看向庭院里那株桃花,轻笑道,“我和他联手对付那狗皇帝,扶植他上位,他岂有拒绝之理?”
“殿下,周国谁当皇帝同我们关系大么?”薛泽困惑不已,思忖了会道,
“况且,萧淮安乃周国皇子,他会同意和您联手对付周国皇帝吗?”
“他会。”谢珏眼眸幽深,良久后松开紧握的手,“那狗皇帝……他该被碎尸万段。”
四周寒意深重,薛泽后背生凉不敢言语。
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们主子有这么重的杀心。
薛泽略一思索,想到那日曾和他们殿下禀报的话,恍然明白后又是无声叹了口气。
那位小公主明显不爱他,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只有他家殿下还沉浸在那虚幻的美梦之中。
也不知道这梦什么时候醒。
醒了后,他家殿下又会作何反应,是何面目。
他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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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流胎药回去后,岁安便闷闷的,早早就缩在了被子里,一直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