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池定定看着他, 看得他心口忽地一疼。
像是将死之人行于荒漠,赌上最后的气力,踉跄走向远处一片绿洲。
哪怕是海市蜃楼一场空。
她的眼神, 叫他误以为他在什么时候曾经失去过她。
宁珣微微叹了一声,手臂不觉收紧,将她嵌入怀中, 情不自禁握上她手腕脉搏, 贴近她胸腔心跳——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证实她的存在:“这一路会有些难, 我若做得不够好, 你多担待。”
衔池回抱住他,半晌, 才轻轻应了一声:“好。”
“从今往后,我都陪着殿下。即便这一路再难, 殿下不退,我也再不会退。”
“殿下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不计前程, 不想后路, 若他一路孤凉,便以她沸血相迎。
宁珣顿了顿,掰着她下巴看她,“往后,是到什么时候?”
“是一辈子。”她抬头顺势吻在他唇角,眉眼温柔:“若有来世,生生世世。”
宁珣笑起来, 似是终于满足于她的回应, 手沿着她下颌线向上, 慢慢去揉她耳垂。
折腾了一夜,即便歇了有一阵儿了,她面颊还是微微泛着薄红,如开到极盛的红芍,偏偏目光澄澈坦然,对他予取予求。
宁珣眸色一暗,连哄带骗地去亲她,难舍难分地折腾了一会儿,见时辰差不多了,才替她拉上被子:“睡会儿?等我下朝回来陪你。”
衔池闭着眼睛懒懒应了一声,他自一侧下榻,跨过散落一地的衣裳,去穿朝服。
许是累得狠了,这么短暂的一块空里,他再回身时,榻上的人已经睡沉了。
宁珣无声笑了笑,最后亲了下她眉心,动作轻柔,怕惊了她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衔池半梦半醒着伸了伸胳膊,这一抻,却陡然酸疼得人清醒过来。
这才发觉自己腰腹上搭着一只手,他另只胳膊则被自己枕在脑下。
还不等她转过身,宁珣便自身后贴上来,“醒了?”
刚醒过来,她还有些恍惚:“殿下不是要去上朝么?”——声音沙哑得让她愣了愣。
“早回来了。已经未时了,看你睡得沉,便没叫你。”
宁珣先起身,把她抱起来靠在怀里,去拿一直备在一侧的蜜水。
身体的反应迟了一刻——
昨夜被宁珣冲昏了头,除了累,竟没觉得哪儿不得劲,这一觉醒来才觉出全身上下酸疼得要命,像是被拆散了又随便装起来的,筋骨都错着位。
她上辈子在夺月坊被逼着连跳了一整个日夜的舞,跳到脱力,爬都爬不起来时,第二日也不过就是现在的感受。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宁珣适时将蜜水喂到她嘴边:“温的,润润嗓子。”
哪哪都发酸,她连动都不想动,就着他的手,慢慢喝完一盏。
衔池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昨夜尚不太明显的痕迹,睡了这觉也浮现出来,斑斑点点遍布全身,连手腕都红了一圈。
这两日是不好见人了的。
宁珣对上她哀怨目光,给她顺着毛,话音带笑:“下回我收着点儿?”
衔池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她半死不活,他反倒神清气爽的?她气不过,拉过他胳膊,刚将衣袖推上去,还没下嘴,便看见他小臂上深深浅浅的牙印。
她昨夜咬得不轻,有的都青了一圈。
她隐约有些印象——是后半夜了,她推他的速度快,缠上去的速度更快。他一遍遍迫着她出声,她压着嗓子,后来忍声忍得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他胳膊就咬。
两人都是头一回,心里本就没数,兼上刚冷了那些天,更一发不可收拾。又偏偏体力和耐性儿都跟得上——一个自小就习舞,一个在沙场枕戈待旦了四年,整整一夜总有失控的时候,不免没轻没重。
她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将他衣袖扯下来,听他轻笑了一声,给她重新倒了蜜水来。
她又喝了一盏,再出声儿时总算好些了:“长乐……”
他猜出她心里想着什么,将空盏搁下,替她捏着肩:“长乐早些时候来过,我打发她回去了。”
“也同她解释了。”
——哪还用他解释,长乐一大早是来接人的,半天没找见人,直等到皇兄下朝回来,才知道衔池那个时辰还在皇兄寝殿里,当下便了然地自己告退了。走的时候打量了宁珣好几眼,嘴角的笑都压不下去。
衔池点点头,他的手从她肩膀逐渐向下,揉捏的力度得当,她身体却记起什么似的,不自觉紧绷起来——好在他规矩得很,跟昨夜比起来像是换了个人,本本分分给她按完一遍。
她刚松了一口气,便见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小白瓷罐子,将那膏体捻在指尖,诱哄着将她压下,柔着声劝:“把这药涂上,就不疼了。很快,涂完就传膳。”
她不觉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拒绝:“不必……”
他动作太快,已经制住她探了进来。
她闷哼了一声,还是没忍住在他小臂狠狠咬了一口。
一连好几日,宁珣事无巨细地亲自照顾着,才将她前些日子消瘦下去的勉强补回来。荆州那边儿也传了信儿来,说是接到了人,已经安顿好了,衔池也算去了心中一块大石。
而后便传来池立诚被二皇子明里暗里责难的消息。
但要将人从池家接出来送去京郊,分明是沈澈的意思,二皇子即便迁怒,也不好发作得太过,池立诚的官职是一点儿没动,只是将池清萱送去了护国寺——大约也是二皇子那边的意思,这回却没说什么时候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