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起身子,捏了两下她的后颈,餍足之余一时竟有些想笑:“服药伤身,在哪听的这些。即便要吃,也是孤来吃。”
衔池不自觉睁大了双眼:“还有这种药?”
他将她被汗打湿的鬓发吻了吻,又别到耳后,嗓音低哑,神色却冷淡了一些:“从前父皇命御医配过,也用过。”
“母后因孤伤了身子,不宜再有孕,也怕受不住避子汤的药性,他便给自己用了药。孤依稀记得,是要连续服用上一段时间才能奏效。”
衔池抓住他的手,轻轻在他掌心挠了挠,又捏了捏,权做安抚。
怪不得,宁珣同二皇子、四皇子,乃至长乐公主的年纪都差得不多。而长乐后面,便只有六公主和七皇子——两个小殿下过了这个年也不过才四五岁。
宁珣叫了水。
宫婢将热水送进来便退下去,一直规矩低着头,一眼不该看的都没看。
衔池把头蒙在被子里,听着他拧干帕子,心里暗暗想着,幸亏蝉衣喝了那蒙汗药,不然明儿一早宁珣前脚刚走,后脚她怕是就能被蝉衣的笑声吵醒。
帕子重新扔回铜盆中,他起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袍披上,又去吻了一下她眉心:“孤去净室,你先睡。”
衔池点点头,松开他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都隐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他才回来。
他身上有清爽水气,沾着凉意,衔池闭着眼睛,刚伸手去抓住他衣袖,便立马松手,将胳膊缩回被子里。
他坐到榻边,存心用手去贴她的脸:“困成这样了,还不睡?”
她强撑着精神开口,话音含糊不清:“殿下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去朝贺?”
他揉了揉她的脸,“嗯,所以不睡了。你若是不困,不如……”
他话还未说完,她便彻底睡着,呼吸平稳,抓着他手腕的手都松开。
宁珣将她胳膊放进去,静静望了一会儿她格外安静的睡颜,慢慢俯身下去,双唇印在她唇瓣上,很轻,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却停了很久,珍而重之。
衔池再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到了正中。依着惯例,宁珣这顿午膳要陪着太后用,她便没等。
蝉衣比她早醒了一个多时辰,对昨夜的一切浑然不知,只以为自己是吃酒吃醉了。
所以午后她轻易便将蝉衣支走,从陌生宫人那儿拿到了沈澈许下的东西。
东西不少,那宫人是提在一只大食盒里送进来的。
她翻了一遍,是些小福子收受好处的记录,夹杂了几封信件。
信应当是被截获的,但不知是写给谁。信里内容大同小异,详细记下了圣人这一日的行踪,吃过什么,看过什么,又见过谁……
衔池吸了一口凉气,将信放回去。
这是死罪。
这堆东西藏都没处藏,放在屋里,一会儿蝉衣回来,轻易便能看见。
衔池琢磨了一会儿,索性还是都放在那只大食盒里,提去了宁珣书房。
她拿着东西去了书房,本想放下便回去,又隐隐觉得不妥——万一落进别人手中,这些东西要如何解释?
毕竟他这东宫跟筛子似的,怕是谁的人都能进来。
于是她便自己守在了书房里,等着宁珣回来。
等着也是等着,衔池百无聊赖地又翻了一遍。
熙宁郡主生辰那日,还有宁禛来东宫搜书房那日,看小福子的热络样子,怕不就是二皇子的人。
沈澈为了保她这步大棋,舍弃了小福子?
说不通。毕竟是御前的大公公,说舍就舍?
小福子贪财,兴许不是效忠宁禛,只是朝臣贿赂,才有了这些信件。
她自己毫无头绪地寻思着,直到外头一阵嘈杂,隐隐听见宫人此起彼伏的问安声。
是二殿下。
衔池猛地站起身,霎时浑身冰凉。
还有一种可能。
被舍下的棋子是她。
那些信件中并未言明是写给谁,换句话说,这些信在谁那儿,谁的嫌疑便更大些。
她看向书案上那堆东西,意识到不能藏。
藏了再被找出来,情况只会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