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里涌入截然不同的画面,有的是张雁回在办公室抡起椅子砸在他身上,有的是他到校长办公室举报张雁回行为不端,还有的,是模糊的被掐住脖子的场面……掐脖子的场面隐隐激发他的恐惧情绪,他没敢深想,目光看向坐在后位的张雁回,胸腔怒气涌出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他在心里骂道。
“咱们班里有个别同学,别看平时正正经经的,谁知道背后里做什么勾当,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还在班里待着?不知道全班的同学,包括教课的老师,都因为他遭受无端的责骂吗!”
“……我好心帮助他,结果被他反咬一口,打得我在医院里住了几天院,你怎么好意思上课的?就算你学习好,考上大学,那也是社会的败类,你这样的人,就算学习再好再聪明也没出息!还是学你妈,干那些不正经的勾当正合适……”
这些话张雁回早就听的耳朵起茧。
身旁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他侧头看去。
蒋春眠单脚蹬在椅子上,举着数学课本准确砸在李德的头上,她扬声喊道:“你再骂一句试试看!”
李德猝不及防被砸到脸,捂着出血的额头,盯着后座陌生的女生愣了愣,记忆里没有她的样子,她是哪里冒出来的?怔愣只在一瞬间,被当堂反驳的不快激发他的怒火,他吼道:“我没骂你你激动什么!再说,当老师的教育学生怎么了!”
“你那是教育学生?你是在侮辱人!”早在中午蒋春眠就存了一肚子的怒火,此刻看到李德这副恶心的嘴脸,更是恨不得撸起袖子和他干一架,她被无名怒火攫取神思,拎起座椅就朝着讲台走。
随后,将椅子重重砸在讲台,“跟张雁回道歉!别给我推三阻四,谁不知道你说的就是他,道歉!”
蒋春眠双眼好似喷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椅子和讲台相撞,裂成木渣,碎渣乱溅,溅到各处都是,李德就被木刺扎到胳膊,反倒是离得最近的蒋春眠毫发无损。
甚至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今天要是不当着全班同学面道歉,就试试看吧。”
放狠话谁不会?蒋春眠捏着椅子再次在桌面重重地磕了两下,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行!我错了。”李德咬牙切齿瞪着蒋春眠:“你在课堂公然殴打老师,你等着被学校处分吧!”
“是你辱骂在先,身为老师嘴吐脏话,要惩罚也是惩罚你,我不怕。”蒋春眠听到处分还有点心慌,但一想,全学校都乱的不成样子,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怪异事情发生,还有心思给学生处分啊。
前几天,班里打架斗殴那么严重,都没人管,她伸张正义还有错了?越想越有底气,蒋春眠掐着腰喊道:“好啊,你举报我啊,我等着呢!”
“……你!”李德指着蒋春眠,气到双眼通红,狠狠啐了一口,夹着书本离开教室。
蒋春眠昂着头,走下讲台,回到座位,鼓着脸颊盯着张雁回,沉默片刻,扯扯他的衣角。
“张雁回,张雁回……”
张雁回还处在恍惚中,就听蒋春眠后怕地问道:“他不会真去举报我吧?”
旋即,她自言自语道:“那也是他有错在先,我反正没错!”
第218章 恶灵14
打断李德的谩骂纵然泄了怒火, 但蒋春眠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李德满脸青肿,脖颈间隐隐有乌黑的掌印,双目瞪得血红, 宛若厉鬼, 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激怒扑到她身上吸食,空了大半的教室并没有给足她安全感,那些坐在位置上的同学是未知的危险因素, 搞不好,就会和昨天那群人一样暴起追击……
太鲁莽了。
但是面对李德公然在课堂侮辱张雁回, 她做不到袖手旁观,甚至还觉得骂轻了。
蒋春眠搓了搓冒出细汗的掌心,环顾四周。
张雁回暂且不论,他在纸上不知道写写画画什么。
前桌男生姿态僵硬,几次想要扭转头颅, 却仿佛被冥冥中奇怪力量桎梏肢体,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显得怪异又恐怖。不仅是他,班里只有极少数的人在垂头学习,更多的则像是提线木偶,肢体僵硬,做着奇怪的举动。
这里不能久留了。
蒋春眠:“我们走。”
她收拾书包,背在背上, 见张雁回还在慢吞吞地叠那张纸, 催了催他, 心急地拿过纸塞到他背包里, 然后扯住他的手腕,鬼鬼祟祟推开后门, 走廊没人,她加快速度,扯着张雁回跑出勤学楼。
中途遇见管纪律的老师,蒋春眠解释道:“我们没有逃课,班里氛围古怪,同学间总是莫名其妙争吵斗殴,我们想要在安静且安全的环境学习……”
她是看对面那老师眼神清明,不像是班里同学被控制的僵硬模样,大着胆子主动解释。
老师若有所思地点头:“学校里发生好几起这样的事情,大都是高三年级的同学,是不是临近高考学习压力太大了啊?”
蒋春眠嘟囔:“……再大也不可能随时随地打架吧。”
“也是。”老师说:“那这样的情况我就不抓你们的纪律了,你们到图书馆学习吧!我跟校长反应反应你们的情况,看看要不要加强心理疏导……”
图书馆自习室只有零星几人,蒋春眠选了没人的角落落座,把书本摊开。
水杯空了,她正要离开位置接水,张雁回抢先拿在手里。
“你学习,我去吧。”
蒋春眠没跟他争,道了声谢,继续在课堂上没有完成的那套卷子。
水房的张雁回则不像蒋春眠心无旁骛,他还沉浸在课堂的事件久久不能回神,水杯接满热水漾出来,被热水浇灌的虎口位置泛起滋滋的热气,不同的是,热气的颜色是被污染的混浊黑色。
他浑然未觉,意识陷在李德的课堂里不能自拔,那些刺耳揪心的谩骂诋毁,那些故意宣扬的谣言侮辱,在蒋春眠砸出的砰砰声中如烟花绽放而后坠落消失。
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其实和蒋春眠的初见一直刻印在脑海中,不是厕所门口的帮助,也不是医务室里的救赎,而是在他拥有全部记忆的恶灵时期……
时间往前倒——
傍晚,勤学楼的四班教室内部。
他狠狠攥着李德的脖颈,将他压向大开的窗户,再往外探出就是离地几米的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