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道人悠悠转醒,一双凤眼还有些迷茫,没有焦距。
“你醒了?”夏连翘蹲下身问。
青年道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顿。
定了定心神,抿紧唇瓣,闭目不言。
夏连翘也不管他,径自去喊李琅嬛几人,“李道友,白大哥,他醒了!”
“你是陈家人?”喊完这一句,夏连翘这才客气地问道。
青年道人这才睁开眼,目光自夏连翘等人身上一一掠过,怔然失落道:“你们认出我来了?”
白济安上前一步,出言问:“道友既是陈氏子弟,也当知晓你们陈家与那恶蛟的血海深仇,何苦助纣为虐,还是……”目光闪了闪,白济安冷然道,“另有隐情?”
青年道人沉默半晌:“还未同诸位介绍过,在下姓陈,名持风,的确出自东海陈氏。”
陈持风。
这个名字令白济安和李琅嬛都始料未及。
“陈持风……”李琅嬛讶然问道,“你难道就是画卷中那个自愿请缨饲妖的陈家四郎?”
陈持风虽不知晓陈孟甫说了什么,却还是道了声是,应承下来。
“既如此,那你与这恶蛟是何关系。”夏连翘紧随其后,煞有其事地接着发问。
陈持风又抿紧唇瓣不说话了。
接下来,李琅嬛与白济安你一言我一语,又问了几个问题,陈持风有的答,有的则不答,见问不出什么,李琅嬛便也不再多问,而是凝出一点灵气,先破了阵眼。
阵眼一破,阵法中缭绕着的雾气如风而散,眼前渐渐显露出水晶宫主殿轮廓,
这座极尽雕凿的水晶宫,从海底拔地而起,背后竟不知从何处援引一道飞瀑飞流而下,殿前浪花如流云飞走,水汽缭绕,光华璀璨,耀眼夺目,恍若仙宫。
望着这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宫殿内,一直坚持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的陈持风倏忽开口,“你们当真要杀她?”
李琅嬛目视前方,素来白净温和的容色冷静,坚持说,“她杀人无算,自当杀灭。”
陈持风:“她……也是有苦衷。”
“过往的苦痛,非是向无辜的人举刀的借口。”李琅嬛黑白分明的双眼干净清冽,不为所动。
陈持风苦笑:“但终究是我陈氏对不起她,她这些年来所害的也都是我陈氏弟子,未曾向他人寻仇。”
“稚童何辜。”李琅嬛只淡淡。
陈持风还打算说些什么,不远处的水晶宫内却忽然传来一阵嘶哑又凄厉的长啸声。
“凌冲霄!你们当真非逼我至此吗?!”
“是这恶蛟!”李琅嬛忙道“众人小心戒备!”
一道蓝色幽光自殿内冲天而起,身化长烟,旋即重重砸落在众人面前!
幽蓝色的浪潮飞旋,一股透骨寒意漫铺而来,一道如雪身影,逐浪而行,罗裙下铺开一道雪浪,潮起潮落,潮声哗啦作响。
那道嘶哑凄冷的女声复又吟道:
“夜吟孤枕潮声近,晚过千山雪气寒*”。
潮收雾敛,显现出一道清瘦的女子身形。
一头如雪白发长至足尖,唇瓣泛着乌色,一双凤眸含着冷,含着凄,含着怨。
眼角幽蓝色的水纹,时隐时现,如暮雪下的幽幽鬼火,鬼气森森。
夏连翘与白济安等人都是一怔,谁都没想到这恶蛟萧氏,竟然是个凄艳,幽艳,冷艳,绝艳的女子,似乎夜半三更,冒着风雪,捧烛踯躅而来。
只美中不足之处是左臂袖管空空荡荡,乃是前几日被凌冲霄斩断的一臂。
乍见这恶蛟,陈持风面色一白,呕出一口鲜血出来:“萧凌波。”
“陈持风?你怎会在此?”萧凌波目光落在陈持风脸上,凤眼霎时泛起一股幽懑的恨意,“是你将他们引来此地不成?!”
出乎意料的是,陈持风只闭目不答,夏连翘本想替这位说声他是来帮你的,却被白济安不动声色伸手挡下。
过了好一会儿,陈持风才模棱两可,冷冷地说:“我来救你。”
“救我,”萧凌波冷笑,“你凭什么救我?难道你爱我?”
夏连翘一呆,忍不住看看萧凌波,又看看陈持风,这是什么八点档现场,她怎么不记得原著还提到萧凌波跟陈持风之间有感情纠葛?
夏连翘还记得原著里是怎么描写陈持风的。
说他是继陈玄之后,陈家难得有修道天赋的少年天才。陈家家主陈孟甫一提到陈持风就不由叹惋连连。
夏连翘腹诽:……可这个老头儿绝对想不到他家优秀的乖孙,竟然跟他家仇人祖母生出这么劲爆的情感纠缠。
当年年仅八岁的陈持风自愿请缨以身饲妖。提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起陈持风的血脉,他是陈玄那位嫡亲小妹的不知几世孙。
那位小妹招赘入陈家,她的血脉也得以延续下来。
本来陈持风和其他童男童女一样难逃一死,但关键时刻萧凌波认出小姑子的血脉,想起当年恩情,放了他一马,留这小男孩在身边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