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五答道:「还在试,抑制药物最近就能出来,但要解毒还需要些时间。」
「搜药厂时仔细点,也许其中会有几梯是解药。」
「是。」
温徇刚要走,回头看了床一眼:「我走了。」
朱掣从被窝里伸出脑袋瞇了瞇眼,探出手朝他赶了赶。
温徇嘴角抿唇微笑,可刚要闪身从门口离开,朱掣突然喊道:「等一下。」
「怎么了?」温徇见他神色突然严肃,便关上门往床边走两步。
「昨天见到小瓜我才想起来,之前有一次他说朱承贺也查到过製药厂,当时张派还没这么猖狂,但每次要抓到把柄时总感觉有另一波力量在妨碍,一来二去把自己消耗不少,没捞着好还把张大迅养肥了,才让他今日在下城区处处都能压一头──我觉得,张大迅上头可能还有更大权势的人顶着。」
温徇眸光流转片刻,轻笑:「当然,张大迅是老林的狗,老林一定会护他。」
朱掣脑子好像被敲了一棒,刚还兴起的报效心瞬间没了,只觉得自己说了段废话,便有些哀怨地撇嘴:「不是听说躺在床上养病吗?手还能伸那么长?」
「身体病了脑子又没病,而且他不行还有他儿子。」
朱掣一叹:「说真,跟你这一路办案下来,我觉得你们真的没一个好人。」他眼神溜溜地转,看向温徇时却带了抹狡黠:「你除外。」
温徇瞇起笑眼:「真不怕我哪天变成狼把你吃了?」
朱掣掀被撩起浴袍:「好啊~我等着~」
温徇本来不动只是挑眉,朱掣见状却硬凑过去打了他屁股一把,温徇刚想反手捞住,朱掣却灵敏闪过,得逞似地鑽回被里。
温徇笑了笑,却在转身后眼底一瞬即逝的阴霾。
要是张大迅没这么大势力,恐怕首领还不会同意派他下来镇压呢。
药厂内,高处监工区。
张大老闆最近很焦躁,本来生意都顺风顺水要甚么单有甚么单,那两兔崽子一下说甚么重要文件丢失要彻查,查到现在他的人还有一大堆没放出来。
也就是歷史美术馆那开始忙起来,张大迅才会觉得心里舒坦点,自我安慰那些產业根基深厚一时半会出不了问题,他只要暂时当个缩头乌龟就好,其他的自有人会帮他处理。
目前还是要先稳住那些情报员,别让他们供出甚么不该供的。
「张先生,东西都包好了。」厂监奉承地将提盒递给张夫人。
可张大迅猛然抢过提箱,冷冷地扫了尷尬的厂监一眼:「以后都我自己拿。」
「是、是。」厂监不知道金主最近吃错甚么药,反正应下就是。
张家夫妇出场后搭车离开,后面有甚么无声闪了一下。
随后一名老厂工从转角衝出来匆匆忙忙进厂,因为迟到被扣钱失落地上了岗。
……
几日后,张大迅接连操作反而让人在暗中抓着不少证据,该收集的镜头也收集完了,温徇便去重点处理药的问题。
温徇拧眉踱了几步:「不一样?」
温五稍息神色凝重:「是,这批毒是从原件上再改良的,跟我们之前预想的又高了一个档次。」
「还能解吗?」
「能,但是恐怕会有后遗症。」
「怎么说?」
「这批的毒性会破坏一部分身体机能,然后再去取代那块功用造成依赖性,现在把毒解了就不能再用毒去补足缺失,只能看日后发展能不能恢復如初……」
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了。
突然,温徇喃道:「你说我要是不做那么绝,这毒是不是早就解了?」
温五难得慌张:「将军!」
温徇歛眸压下情绪,好似方才一切都是错觉:「继续派研究员,既然是改良的,原本那批解药应该多少有点效果,保命要紧。」
然而温五得令并没有立刻出去,犹豫的看向温徇:「将军,其实那毒也不是您下的,恶也不是您做的,您不用这么……」
「我不难受,只是觉得可惜。」温徇苦笑:「所以我才觉得我真的好噁心。」
「……」
「快去吧,现在只等这事有个苗头就可以动手了。」
「对不起,都是我们……」
「有甚么好道歉?报谁的仇不是报。」
「……」
「快去,别耽误时间。」
温徇眼神锋利,不容置喙。
温五只好退出门外,脸色有些难看地掠过正好出门的朱掣面前。
朱掣目送他颓丧离开,又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中隐升一股不明所以的惶然。
半个月后,歷史美术馆开幕日。
联合举办的还有慈善拍卖会,压轴拍品是一幅画,说白了就是花钱攀比心意。
近年人权意识兴起,下城区的人权是重中之重,张大迅在协会里赞助建立情报小组成功后,又置办了下城区特色酒店、安保协会,而先前歷史存留轨跡多聚焦于上城区的大人物,便有人出主意让他筹办这个东西,既能在徵收歷史文物的过程中加强下城区向心力,又能为脱离中城区长期的控制打压铺路。
酒店房内。
朱掣领口半敞,站着三七步在镜子前烦躁地跟领带纠缠,丢在桌上的萤幕明白张示着领带的基础打法。
说出去丢人,他是真的没穿过这种东西,看起来是帅,但架不住它束手束脚。
温徇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朱掣对镜瞎折腾。
朱掣瞄见镜角映出的欣长身影,感觉有份目光露骨地把他从头到尾视姦了一遍,整个背肌下意识绷起来。
朱掣试打几遍不好看就放弃了,决定下楼找服务生借一下蝴蝶领结。
「我帮你吧?」
温徇过来拿起朱掣丢下的领带,环过他的脖子叠在领口前,先是动手收紧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盖住若隐若现的锁骨。
朱掣定眸,这才意识到他配了副眼镜。
金边圆框线条精緻,眉目含情温润,挺鼻朱唇形状温和,没有一丝喋血锋芒。
西装收束腰线显得精瘦,酒红色暗金纹的领带整齐交叠,更添一股禁慾气息,朱掣不知怎么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领带明明是皱巴巴打了很多次的样子,想来这人也是挺会装的。
温徇背光低着头,酒店的白织光从颈后埋入短干精练的发,描过线条流畅紧实的下頷线,带着苏感滚过圆润的喉骨滑进紧贴在白颈上的领口,睫毛纤长微捲,低垂的眼神情认真,修长带薄茧的手绕过丝滑的领带料子、慢条斯理地在朱掣胸膛前翻摺。
朱掣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突然开口道:「怎么突然带眼镜了?」
「张大迅特别防备我,明里暗里让我别带一些『不必要』的配饰。」温徇轻笑:「但他可没说禁带眼镜,我说我有点近视,他总不能逼把我眼镜摘了吧?」
「看来他今天会不太好受。」朱掣叹了口气,但感觉这口气好像打乱了胸前优雅的节奏便小心回屏气息,见温徇笑笑又问道:「这次林行政官会出席吗?」
「张大迅给所有人都发了邀请,包含我叔叔,但他们两已经收过首领暗示了,最多只会派人来。」
「他会不会察觉不对?」
「那他也得装没事。」温徇一笑,将最后的条带穿入洞口:「除非他有异心。」
领带骤然束紧,稳稳停在领口前。
可朱掣却感觉像一瞬被他勒住了噎喉。
然而对方只是在完美的领带结上停留片刻,垂手翻起背面替他藏起剩下的小带子,松手退后一步,回到优雅公子的作态。
温徇透过鼻樑上细緻的金框,悠然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