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圻空低下头，他的脸莫名红着，但他不是害臊，而是很安心。很奇妙的感觉，明明刚刚他的伯伯也是这样摸着他的头，但是范顗季的手却更令他安心，这点从小开始就没有变过……他露出满足且松口气的笑容，这样就已经给他很多勇气了。脚不自觉高兴的踢几下，却扣到地面，他痛的摸向脚，引起范顗季几声笑声。

「你到底在想什么阿？想到都忘了自己有脚伤。」他边笑边抚着夏圻空的脚，看看有没有怎样。

这让夏圻空原本有的勇气一口气消失，只剩不安和虚弱。只有那样还不够，他还是想要范顗季的拥抱，他想将自己都完全交给范顗季，才刚伸出去的手立刻停顿。他惊慌的撇头，捂上自己的嘴。

「你怎么了？」眼尖的范顗季早看出他的不寻常，他问，夏圻空没有理会。他坐到夏圻空旁边，「你出门也不说，连脚伤也不知道，现在却又不理我，怎么了吗？」他边说边轻抚夏圻空的脸。

这让夏圻空突然猛然推开范顗季，低下头不敢直视他。范顗季愣了，这还是夏圻空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拒绝他，他也是第一次不清楚夏圻空的想法，他有些莫名的焦虑。

「圻空哥哥！」两个小孩的声音打断他们之间的尷尬，他们从另一边跑来，扑向夏圻空，「哥哥，陪我们玩！」夏伯伯走来。

「不好意思，圻空。我得去买一些东西，你可以帮我照顾他们一下子吗？」

夏圻空看着他，露出笑容点头。夏伯伯看向范顗季，「你可以跟我一起来吗？」

「喔，好。」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圻空有其他的表情。」

「咦？」范顗季看向夏伯伯，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其实圻空他阿，是个乖巧又听话的小孩。他很聪明，却很固执，而且擅长藏心事，除了他爷爷外，其他人很难发觉他的心思。当我意识到他时，他老是那张笑脸，刚开始时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无知又单纯的孩子呢！」范顗季静静听，「不过刚刚我看到你们的互动，第一次看到圻空惊慌失措的样子，你一定很得他的信任，他才会露出笑脸以外的表情。」

「不，其实也没有您说的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夏伯伯连连点头，范顗季有些冒汗，他什么话都还没说，「总之，那个孩子活的很辛苦，可以的话请你多陪陪他，让他至少能够有个安心休息的地方。」

「什么意思？」范顗季困惑的问，夏伯伯却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那我们先回去了。」

夏伯伯带着他两个孩子，朝范顗季和夏圻空点头示意后，就离开了。

范顗季坐到夏圻空旁边，「这个给你。」

他拿出刚买的热茶，打开后拿给夏圻空，对方高兴笑着接过手。

还是一样的行为模式和反应，根本就看不出来夏圻空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去，他不太能理解夏伯伯说的那些话，但是夏圻空不说，他也不能逼他。而且，他不喜欢夏圻空一脸悲伤的样子。

「好喝吗？」他问，夏圻空连连点头，「那为了感谢我帮你买来，在我这里亲一个。」他指着自己的嘴唇说。

夏圻空一愣，红着脸低下头。范顗季笑着，他拍拍夏圻空的头顶。

「我开玩笑的，你还有事要办吗？要不然我们也要回去了喔！」夏圻空突然抓住他，却又立刻放手，低下头犹豫着，「怎么了？还想去哪里吗？跟我说，我会陪你去的。」

看夏圻空想去却又摇头，范顗季强调着，夏圻空才抿了抿嘴，缓缓的在他手上打着。

「……妈妈的坟墓。」

「咦？」范顗季愣了一下，夏圻空慌张抬头。

「不过有点远，我一个人去没关係的。」看着夏圻空有些慌张的样子，范顗季笑了。

「没关係，」他一手抓起夏圻空的手一拉，将他揹到背后，「我说过会陪你去的，走吧！」

夏圻空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点头，伸出手环抱着范顗季的脖子。

他们走进更里面的墓区，来到最靠海、偏僻的地方，有个墓碑竖在那里，范顗季愣了一下。

「这是……夏阿姨的……？」

夏圻空在范顗季的扶持下站稳地面，不过脚底不允许他碰触，所以夏圻空直接跪坐在地面上，双手合掌着。范顗季也蹲在后边跟着动作。过没多久，范顗季结束参拜，他看向也已经结束、却盯着墓碑发呆的夏圻空侧影。

他看起来……好寂寞、好无助的样子，过去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夏圻空突然抬起头看向他，愣住瞬间立刻转变为笑容，然后又看向墓碑低下头发呆。范顗季明白了，以往就算夏阿姨去世了，还是有夏圻空的爷爷在旁边。要是夏圻空没有到他们家、没有在年底时跟他提出交往、没有易沚轩要他过来的话，夏圻空就真的会变成一个人了……

想到这，范顗季伸出双手，将这个让他感到有些心痛的寂寞身影，紧紧抱着。夏圻空吓到，他困惑的看向将头放在他肩上的范顗季。范顗季紧抱住夏圻空的手臂和肩膀，双眼看着墓碑。

「夏阿姨，我喜欢圻空。」

夏圻空愣住似的直盯着他。范顗季重新抱好他，将脸靠着夏圻空的太阳穴，继续用坚定且沉稳的语气对着墓碑开口。

「我这样说一定会让夏阿姨感到惊讶，或许半夜就会跑到我梦里责骂我，但是来不及了，除非圻空爱上比我更好的人，否则我是不会放开他的。所以请夏阿姨将圻空交给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他。」语毕，他的手感到许多水滴落。

夏圻空抓着范顗季紧抱住他手臂的手，身子抑制不住想哭的衝动颤抖，脸上尽是感动的泪水。

范顗季先是一愣，接着笑了，「你总算哭了。」

他亲吻着夏圻空的脸庞，夏圻空不解的看他。

「刚刚也是一样，就算你蹲在你爷爷的墓前，脸上依然是那张笑脸。虽然我不喜欢看到你哭，但是这种虚偽的笑容，我更不希望出现在你脸上。要是你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哭的话，那就忍着，直到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尽量发洩也没有关係，知道吗？」

范顗季的话语让夏圻空又惊又喜，眼泪更加不受控制的泛出。他转身紧抱住范顗季，发出无声的哭泣。范顗季半是心疼半是高兴的回抱，直到怀里的泪人儿再也哭不出来、只剩下哽咽，也不想放开他。

「说起来，感觉还挺奇妙的。」

在范顗季揹着夏圻空到等待计程车的地方后，他坐在旁边开口，夏圻空困惑看向他。

「什么事？」

「以前我喜欢的是夏阿姨，现在是你，你们是不是会发出吸引到我的味道阿？」

「才……才没有……」夏圻空紧张的打着讯息，「你、你才是咧！突然在妈妈的墓前，说出那些话……」他羞的连脸都藏到围巾里了，范顗季笑了几声。

「真是失礼，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呢！」

「真的？」看着夏圻空困惑的神情，范顗季笑着。

「你不相信我？还是说，要我现在做给你看才会相信？」他搂住夏圻空的腰，一手托起夏圻空的下巴，夏圻空吓的抓住他的手和推开他的肩膀。

「不是，我只是有些吓到。」他赶紧在范顗季的手臂上打着讯息。

「吓到？」

「因为我一直以为你还处在上次说的那段适应时间，而且你又说的太过严肃和认真……」

「这样不好吗？我是认真的啊！」范顗季有些愣住，「难道你……」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请你别误会。」看范顗季似乎要说出严重的话，夏圻空赶紧捂住他的嘴并快速打出自己的话语，然后害羞的低下头，「我只是……还不能接收而已……」范顗季快速思考一会儿。

「……我说的那些话对你来说太过震惊了是吗？」

夏圻空愣了一下，他撇头，然后艰难的点头，他的脸红到不行。原来他只是太过高兴，一时无法完全吸收而已。

「是吗？是这样的啊！」范顗季开心的笑着，双手搂住夏圻空的腰，「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会每天讲给老婆听，直到老婆你适应为止。」

夏圻空一听，连连摇头。那种令他害羞又高兴的话，偶尔让他感动就好，他可不想每天这样，会对心脏不好的啊！可惜这些抗议在他还没说出来，双手和嘴唇都被范顗季控制住，无法传递出去。不过就算他告诉了范顗季，恐怕范顗季也只会更加高兴吧！

新的一年，也即将会是充满令人加快心跳的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