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那狭窄房间里徘徊的、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香味,又像林誉之摆在他们家那价值几百块洗漱台上的精致瓶瓶罐罐。
无论林格再怎么用力挤出沐浴露打泡泡,也始终无法将对方在这个家中留下的痕迹彻底抹除。
两个人的初次矛盾就在林誉之搬进林格家的第一个夜晚,林格出去吃拉面,听见邻居家风言风语,暗指林誉之是林臣儒的婚前私生子。
林格听在耳中,啪地一下就炸了。
她蹭蹭蹭地回到家,强行进入林誉之的房间,拎着床单,兜一兜林誉之的衣服——真恶心,男人的衣服还这么香,比她的还香——
吃力地拽着衣服下楼,林誉之就站在楼梯口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动作,对自己被妹妹“扫地出门”这件事并不意外,看到她下来,他甚至还伸出手:“用我帮忙吗?”
他表现得就像顺手帮妹妹丢垃圾,完全不在意林格要丢掉的是他的床单和衣服。
林格说:“滚。”
掷地有声,惊动父母。
林臣儒小步蹿出卧室,探头:“怎么了姑娘?”
林誉之瞥一眼她脏兮兮的裤子:“叔叔,妹妹爱干净,想要帮我洗床单和衣服。”
——他的嘴毒,就连讽刺人也不动声色。
俩人针尖对麦芒,遗憾林格总是输的那一个。
后来才渐渐有了变化——倒不是林誉之“让着”她,而是林格精准地抓到能刺伤他的命门。
“哥哥”就是他的死穴。
林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如此称呼对方。
经纪人那边初五就开始上班,而初五过后,无论林格怎么给对方打电话,都是关机。
偶尔几次接通,也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说自己滑雪跌伤了腿,要么就是牙齿痛去看牙医,一提到续约,就假装信号不好,哎呦哎呦地挂断手机。
林格性格直率,喜欢快刀斩乱麻,最厌恶拖拖拉拉做不成事。她已经和下家打好招呼——还和她们的相关负责人吃了顿饭,争取在四月份入职。
刚好赶上春季新品的售卖。
林格堵了经纪人两天,终于在咖啡厅中成功将对方堵到。彼时经纪人还在悠闲的喝咖啡,下一瞬,就被林格的健身教练按住了肩膀。
林格请的这个私教,一身腱子肉,190多,体脂率惊人,人高马大的,大冬天,有垫肩的大衣上身,更显得粗壮。他笑眯眯地挨靠着经纪人坐下,顿时衬得经纪人弱小无助一只。
林格微微抬下巴,问:“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健身教练展示了一下他的肌肉。
肌肉的力量果真大于林格的威慑力,经纪人讷讷,终于透了个底——
“不是我故意卡你,还是宋总监的主意,”经纪人低声,“就是上个月的事,他不是请你吃饭吗?你不去,他有点不高兴……和我说,你解约的事情再往后挪一挪,等实在扛不住了,就让你去见他。”
林格说:“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经纪人说,“然后……估计你和他吃顿饭,喝杯酒,再好好地问问他……”
“是不是还要好好地睡睡他?”林格冷笑,“你当我有病?”
经纪人不说话,胆怯地瞧了瞧旁边的健身教练。
“公司流程还是要走的,你要解约,也得拿去宋总监那边去签名盖公章,”经纪人说,“格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见鬼的不得不低头。
林格没有继续逼迫经纪人,都是拿钱做事的打工人,现在知道了原因,也就没有必要非要为难他。
经纪人走了之后,林格请教练吃了下午茶点,顺带着在微信上转了钱给他——买课的私教费。
她又续了十几节课。
教练下午还要上课,吃完先走。林格独自用了半小时慢慢地喝完一杯咖啡,她依靠着椅背想了想,决定还是去问问律师。
她抬手叫服务员,付钱买单。
刚出了咖啡厅,就听见林誉之叫她名字。
“林格。”
林格侧身,看到穿黑色大衣的林誉之。
他就站在咖啡店门口,肩膀上有微微的、被雪打湿的痕迹。
天地间仍旧飘着小雪,不大,淅淅沥沥,他撑着一把24骨的大黑伞,在她身侧站定,默不作声将伞往她方向倾了倾。
他一个北方人,现在也有了南方人的习惯。
“目前看来你这个相亲对象也不怎么样,”林誉之淡淡地说,“喝咖啡也要你付钱。”
林格望前方:“谁让他有能力,令人欲罢不能,可以让女人心甘情愿为他付钱。”
“看来你也觉得’包,养’两个字见不得人,说不出口,”林誉之说,“还要用’相亲’来试图美化。”
林格愣了愣,旋即笑:“关你屁事。”
“本来与我无关,”林誉之注视前方,“只是想提醒你,你包养的这个男人似乎在和多个人暧昧——抱歉,是不是应该说,他有多个女主顾?还是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