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戏院已经夜深,杜洛城和曹贵修就这么肩并肩走着,冬夜里的北平飘着细微的雪,宽敞的道路上只有他们两人,空气寒冷、他们也没有热切地说着话。
曹贵修悄悄看了眼杜洛城的脸色,知他现在不高兴,小指安抚似地悄悄地勾上了杜洛城的,杜洛城下意识要躲,却被曹贵修乾脆地紧紧握住,十指紧扣,一时也撒不开。「这里总没人了吧?」
杜洛城捉贼似地左右张望,冷清的大街上还真没人。只有家家户户的烛火透过窗户闪烁着,以及路灯在街道上一排排地,在这雪白道路上金灿灿的,有如铺上星光。
他就任着曹贵修牵着自己,但心中仍因看戏时那匆匆一撇而有些疙瘩,虽不知为何自己竟如此在意曹贵修的评价,但他确确实实地想弄明白。
「你不喜欢听戏吗?还是你没听过?」
曹贵修没想到杜洛城会这么问,想着自己刚才也没认真细听,只得道:「在平阳那会儿被老头子拉着听过几回,也不是说不喜欢,只是没那么感兴趣,打仗还有趣得多。」
听得他这么回答,杜洛城沉下脸,又开始心生烦闷。「那你早上死死衔着我要去听戏干嘛?」
「看来杜公子还是不晓得曹某这一片心意。」他扯着杜洛城停下脚步,想着再不说,怕这人是永远不会明白了。
他们四目相对,杜洛城不明所以,两隻大眼对着曹贵修眨巴着,儘管他否认,但他还是產生了些许期待。曹贵修贴近他,两个额头碰到了一块,鼻尖差点儿也要撞在了一起。「我确实不是为了看戏,是为了你。」
语毕,他们沉默了好些会儿,温润的鼻息打在彼此的鼻尖上,混着寒气湿润润地,此情此景如梦,但皮肤上的触感又是如此真切。
杜洛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得撇开头,装作是看着道路远方,总算是憋出了一句:「今晚那儿是我写的戏本子,我以为是你刻意不给我面子,现在你都解释了,我早谅你也不敢。」
明白这是他害羞了,曹贵修感觉经过几次相处下来,似是了解了杜洛城,他这人有时越是心底虚得荒,说出口的话越是词不达意。这不,他们继续走着,杜洛城却不经意把手收紧了些。
曹贵修接着说道:「下次我必定认真、仔细地听,一字不漏地给你唱出来。」
「得了吧,要背戏文,是你这脑子管用还是戏本子好用?你打仗要紧。」杜洛城宽心得多,提到打仗,又突然回想起早上在车里的对话,「要说我投稿好些文章,倒也真是因为你。」
「此话怎说?」见杜洛城似是要回应他的话,曹贵修不免嘴上掛着笑容,想细听杜洛城是要如何开口。
「前些日子在你军营办公室里,帐本都被我翻得清清楚楚的。我看着就想着吧,这军营里吃穿用度的,打仗又买军火又买粮,合着这点钱怕是撑不了多久,也算你心大。不过好在我杜七心宽,出手把这点事给缓颊了。」
没想到求爱不成,还被杜洛城这般数落,曹贵修顿时失笑,「你看得这是军事机密,是要杀头的。」
「嚯,感谢爷都来不及了,还杀头呢?再说了,曹大公子肯定下不去手。」见对方这吃鱉的样子,杜洛城不禁有些得意。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说不准我第一个带头抓你。」曹贵修说罢,便上前把杜洛城整个人錮在怀中,「既然这么爱看,我就天天把你捆在身边,不出多久,整个军营的事都给你知道嘍。」
「哎,爷有说你可以凑这么近的?」
他想推开曹贵修,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还没等杜洛城发火,曹贵修更是先发制人,用嘴唇堵住了怀中人的发话口。